张茂将野鸡交给听雨处理,回头见裴妍愣愣的看着自己,笑道:“等急了吧?这山里的野鸡个顶个的聪明,让我一番好找。可惜天寒地冻,鸡也没有春日里肥。”
若是别人,或许会惊叹他捕猎之快,顺带夸赞几句。可裴妍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件事上。
“阿茂哥没带箭矢,如何猎得这些?”裴妍回过神来,好奇地问。
张茂粲然一笑,自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轻轻一掷,便见那小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钉入了一旁的亭柱里,端的是入木三分,柱子上的木头甚至露出了一丝明显的裂痕。
寒风呼啸,诸人皆吸了口凉气。
不管是裴妍,还是亭子内外围观的婢子奴仆皆是一惊。
“厉……害!”裴妍结巴着鼓掌。
一时间,诸人皆跟着道彩。
张茂却并不多话,只是笑笑,起身把匕首拔出来,重又插回自己的靴子里。只在这凉亭的柱子间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在场诸人里唯有容秋见惯不怪,心道,裴府诸人对我们小郎的身手真是一无所知!想当年小郎在行军途中,为了果腹,什么没猎过,别说一两只山鸡,就是豪猪棕熊也不在话下。
听雨很快将处理好的山鸡架在了篝火上炙烤。
张茂随身还带着胡椒一类的香料,洒在山鸡上,瞬间焦香四溢,竟把已经走远的裴憬和柳蕙都吸引了回来。
裴妍看着他俩紧握的手,嗤笑着打趣:“有情饮水饱,你们也会饿?”
柳蕙红着脸不好意思回应,裴憬却不觉得什么,他一屁股坐到听雨旁边,盯着烧鸡垂涎欲滴:“横竖两只鸡,我和阿蕙一只,你和茂弟一只,正好够分。”
“好不要脸!”裴妍道:“这是阿茂哥打的,你该问问阿茂哥的意思。”
自是同意的!
张茂将一只鸡分给了裴憬。自己接过听雨递来的烧鸡,仔细地分出一只大腿,又自袖管中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将腿骨裹住,这才递给裴妍。
裴妍迫不及待地接过,咬一口,脆皮油香,竟比家里疱人做的还好吃!再配上温好的青梅酒,真让人食指大动,裴妍只觉胃里暖融融的。
裴憬有样学样,也问身边的长河要了张干净的帕子,裹住鸡腿递给柳蕙,又拿杯子给柳蕙倒酒。
一顿野餐裴妍吃得脑满肠肥,柳蕙吃得面红耳赤。张茂和裴憬则化身殷勤的小厮,将两个女郎服侍地妥妥帖帖。
温酒炙肉下肚,诸人身上都暖洋洋的。裴憬有些饭后温,懒散地仰靠在缇几上和柳蕙闲聊。
正值午间,烈阳高照,裴妍吃得有些撑。她扶着栏杆远眺,见不远处就是官道,人来人往的,还算热闹,便央张茂陪她到附近走走,顺便消食。
首山是闻喜的屏障,更是对外往来的要道。离凉亭不远就是官道,陆续有几支商旅押着货物与他们擦肩而过。
其中一个商队里除了牛马外,还有四只个头比马儿还高、脚似驴蹄、背上长着两个像山峰一样肉球的畜生。
裴妍何曾见过这样的怪物,慌忙躲到张茂身后,又忍不住探出脑袋来看。
“那是骆驼。”张茂来自凉州,从小见惯了这些西域来的货物。他向裴妍解释骆驼的来处、习性和在商队中的作用,“这支队伍应是自西边来。”
果然,商队后头还跟着一队高鼻深目的胡女,衣饰也是外邦的打扮,有几个手上还抱着琵琶、小鼓一类的器乐,张茂猜测,许是商队买来转手的歌姬。
有个年轻貌美的胡女经过张茂身边时,突然愣怔了一下,随即转身朝张茂疾跑而来。
事发突然,张茂警惕心起,连忙将裴妍掩在身后,右手不自觉地握在腰间佩剑上。
商队的部曲也很震惊,赶紧过来想拦住她。却见那女郎灵巧地避过护卫,径直跪倒在张茂面前,口口声声唤他:“二郎,郎君可是张家二郎?”
张茂在张家时被唤做“二郎”,到了钜鹿郡公府后,裴家和京里的人多唤他“张小郎”。莫非她是张家人?
张茂狐疑,扶在剑柄上的手松了下来。
“你是何人?竟识得我?”
“奴名赫连春,是赫连阿媪的侄女,脱籍前曾在大郎君院中洒扫。”那名胡女自报家门。
张茂记得大哥的乳母确实姓赫连,印象中是个老实巴交的鲜卑妇人,五年前母亲给她一家脱了籍,让她回家随儿女养老。“既如此,为何流落至此?你家人呢?”
胡女正欲解释,她身后的护卫却赶了上来想将她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