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张茂对他道:“既如此,让下人熬些沙葛汤来,给大郎解酒吧!”言罢,不再理会这对主仆,径直回了屋。
长河摸着脑门,心道,解酒不是用蜜浆么,沙葛汤是什么?难道是神医指点的新方子?
听雨见他迷糊,临走前特意解释道:“我家郎君说的那汤不仅可以解酒,还是清心去火的良药!”
长河恍然大悟,不敢耽搁,赶紧命小仆去厨房做。
果然,裴憬饮下汤药后,脸上潮红渐褪,人也安分了许多,不久就沉沉地睡着了。
自此,长河对张茂的崇拜又上了一层。他对听雨夸道:“你家小郎不仅能文能武,没成想对药理也颇有研究哩!”
听雨暗笑,心道,那是因为我家郎君也用过!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谁还真能清心寡欲呢?
第22章 少年载酒欲同游,衷肠别是一番春 少年……
元日过后,大春虽到,但闻喜依然天寒地冻。
裴憬和张茂皆忧心郭夫人会病情反复,决议逗留一月,待春暖时,再回京不迟。
至于皇甫神医,他自觉闻喜是个不错的地方,他的师弟挚虞曾经做过闻喜县令,在这里有三四好友,他拜访后甚为相得,干脆借着为郭夫人疗养的由头,留了下来。
家里最高兴的当属裴妍了。为了安全,也为了不让裴妍被乡下的郎君招惹,小郭氏此前一直限制她出府。如今有裴憬和张茂在,郭夫人对女儿的管束放松了许多,也不拦着她出去了。
这日,柳蕙过府来玩,明眼人都知道她是来寻裴憬的。
庄子里有长辈在,叙旧不便,裴妍提议大伙去庄子外面走走。
年初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虽已开春,艳阳高照,地面仍有残雪未化。路面湿滑,柳蕙披着大氅,手里握着暖炉,行走有些踉跄。
裴憬赶紧抢在柳蕙的丫鬟前扶住她。
柳蕙脸上一红,裴憬却对她憨厚一笑,扶在柳蕙腰间的手再没有挪开。
张茂在后面见了,眉头微挑,大兄深藏不露啊!
恰此时裴妍亦脚底打滑,眼见着要摔倒,张茂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同样伸手的还有一旁的容秋——毕竟她也是练家子,反应不比张茂慢。
然而,容秋却觉得张小郎看自己的眼神隐有责怪之意。她反应过来,扶着裴妍的手瞬间一松。张茂当即接过裴妍,待她站稳后才松了手。
裴妍惊魂未定,看着前面相携而走、时不时低头私语的哥哥和准嫂子,悔道:“为了给他们打掩护,倒把我们冻死了!”
张茂瞧了眼前面的二人,笑道:“他们走他们的,前面不远有个亭子,我们过去坐坐。”又转头吩咐听雨去亭子里生火,让容秋折回庄子取些围屏暖帐来。自己则小心地护持着裴妍往前走。
容秋的脚程很快。待听雨砍了枯枝,抖索着生好火时,她恰也带着几个家奴将一应物什搬了过来。几人合力,不一会,就把四面透风的凉亭拿屏风围住。中间生着篝火,地上铺了兽皮毡垫,待张茂扶着裴妍步入凉亭时,她只觉浑身一暖,已经失去知觉的脚底瞬间有了温度。
“可算缓过来了!”裴妍解开大氅,欣喜地坐到毡垫上,伸出玉葱般的小手就着篝火取暖。热辣的火光映在小女郎如雪的肌肤上,长如蝶翼的睫毛许是被烟火熏着,一颤一颤的。
张茂劝她:“且离火远些,这不是银丝炭,小心呛着。”
裴妍懒得起身,极不情愿地拿胳膊撑地,连带毡垫一起往后挪了挪,跟只慵懒的小花猫似的。
张茂莞尔,自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交给容秋去温酒。
“我带了些清酒来,多少喝些,或能暖胃。”
“有酒无肉,好没意思!”裴妍嘟嘴。
张茂闻言,负手抬头,看了眼四周,凉亭建于坡顶,只见亭外残雪枯草,一片肃杀。
“这有何难!”言罢转身出亭。
裴妍好奇地看着他的背影,身后的听雨赶紧解释:“郎君怕是要去行猎。”
裴妍不大高兴,说好的四人同行,如今阿兄带着阿嫂不知去了何处,阿茂又自己打猎去了,竟把她一个人丢在这荒郊野岭。早晓得她不出来啦!浑然忘了刚才可是她自己喊着要吃肉的!
好在张茂回来得快,不过两炷香的光景,就见他一手一只野鸡,自远处奔跃而来。他今日本是着了件莲青色儒服,为了打猎方便,袖子上捆了襻膊,露出一段肌肉分明的手臂,下袍的一角别在腰间,露出健壮的长腿,行走间稳健有力。许是行猎期间奔跑太多,张茂的颊边溜出一截碎发,随着他的步伐晃荡,令这个一贯端方的少年多了几分浪荡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