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身边,还有一个同样衣裳大敞的男子。男子半跪在榻上,一手托着身下,一手支开女子腿间的那处,正欲行快活事……
这绢帛竟是一张下笔精致的避火图!
张茂浑身一抖,立时把东西扔回裴憬怀里,恨铁不成钢道:“大兄哪儿来的污秽玩意?赶紧处理了!”
裴憬被他羞得脸上燥红,急道:“也不是我想要的,是顾和缓!有一次我身体不适,他给我把脉,说我是什么存精郁滞,体湿气阻。他还让我阿母给我安排侍妾,但大母不准,说怕走了我阿耶的老路。顾和缓无法,就扔了这个给我,说……说想女人的时候,就自个看看,或能排解一二。”
张茂哑声,不让裴憬纳妾,这事他倒是听说过。据说老夫人怕裴憬像他爹那样搞出庶长子来,更不好招亲。
张茂自己也没有侍妾,这么多年来,也没觉得有什么难以忍受的地方。他有些纳闷地想,莫非有毛病的是自己?
裴憬见张茂没有反应,便试探着问:“那,我看啦?”
张茂无语地瞥他一眼,尴尬地起身:“大兄用功吧,我回房了。”言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槅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徒留裴憬摸不着头脑——茂弟这是生气了?都是男人,不就是看个避火图,至于嘛?
他精精有味地打开来,这图据说是一位大家所绘,里面女子俱是家中婢妾,所行亦是自己亲历,在郎君里很受吹捧。
只是这画家不知何故突然封了笔,世面上所传不多,且千金难得。崇弟和该弟听说他得了一卷,还特意借回去欣赏临摹过哩!
且说张茂回房后,身上依然燥得很。
他跪坐在织席上,自斟自饮了一大杯凉茶,依然觉得口干舌燥,就连席子都是黏哒哒的。
奇了,今夜破天荒的又闷又热!
他的里衣被汗浸得透透的,如米浆般贴在身上,呼吸间尽是灼热窒闷的潮气。
屋角的冰块早化了,槅窗关着,更显闷热。听雨已经睡下了,他只得踱步到窗边,支开绢布窗棱,透气之余,忽见黑漆漆的夜空上,孤月羞答答地躲在阴云后头,光晕氤氲模糊,他不自觉皱眉,莫不是明日有大雨?可是元娘还要去裴族长家赴宴呢!
想到此节,张茂突然愣住。裴元娘的起居自有郭夫人和家老照应,再不济,她身边的容秋也是可靠的。哪里轮到他这个外人来操心?
是啊,裴憬裴崇裴参他们都可以关心裴妍,唯独他不行——他是外人啊!
张茂一瞬间有些心堵,窗边正挂着裴妍送他的玉具剑,哪怕出远门他也一直随身带着,好似成了习惯。
每当他心情烦闷时,便会把这剑拿出来擦拭把玩许久。今夜也不例外。
他斜倚窗口,对着朦胧的月色,抽出剑来。剑身寒光凛凛,剑首镶嵌的猫儿石随烛火明灭不定。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张茂以剑指月,这样快意疆场的日子,何时能来?
翌日一早,老天果然下起了大雨,真是好日子没好天!
然而郭夫人与裴妍还是盛装出门了——族长家就在隔壁,坐上牛车,沿着巷道行上一段,就到了。
虽说漫天大雨,但族长家今日颇热闹。暮夏本炙热,雨天反而降了点温,同在闻喜的姻亲们,怎会错过巴结小郭氏的机会?
小郭氏与裴憬一样,在京城是无关紧要的存在,无论以前在娘家,还是后来嫁到夫家。她从来没有像在闻喜这样,受人追捧过。
谁人不喜欢被奉承?眼见着诸贵妇皆围着自己转,就连族长夫人都把自己奉作上宾,小郭氏因东郊惨案而被迫离京的阴郁竟消解了一些,只觉闻喜比京城自在。
裴妍也是如此。在京城,大母、母亲、婶婶还有各类婆子都盯着自己,稍干点出格事就要被阿母念叨很久。
可自从来了闻喜,许是小郭氏自己忙于应酬又心情大好的缘故,对她看得也没有那么紧了。
再加上她在闻喜新结识的族妹裴娴亦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两个小女郎也算是意气相投,认识没几天就感情好得不得了。
这日酒会,郎君们自去竹林中的凉亭饮酒作诗。小女郎们怕热,便窝在凉盈盈的内室里闲聊。
裴娴知道母亲的意思,特意支开其他女郎,把表姊柳蕙着重介绍给裴妍。
柳蕙只比裴娴大两个月,身量高挑丰满,长得虽不若裴妍惊艳,却也清丽可人。且人如其名,性情温雅,谈吐不俗,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一看便是个蕙质兰心的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