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她有几分胆子几分气魄,他不知道?
裴妍气闷,亦闭上眸子,不再理他。
不多时,马车在一处不起眼的侧门前停下。司马毗率先下车,伸手要扶裴妍。
她视而不见,自己跳了下来,却在落地时踩到冰面,一个趔趄。司马毗的手臂如铁钳般箍住了她的腰,却只是一瞬,待她站稳便松开了手。
“仔细些!”他示意她跟着往里走,“别丢了!”
裴妍无奈,紧随他穿过几重院落,眼前的景象让她怔住——这里分明是个戒备森严的堡垒!门内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侍卫身着轻甲,腰佩寒刀,与寻常府兵截然不同。
这座宅院外头瞧着不大,内里却挺深。
“这是哪儿?”她忍不住再次问。
不想这次他却答得痛快。“自也是东海王府,之一。”
裴妍了然,原来是狡兔三窟。
“两位王子呢?”
“他们去了另一处。”
裴妍点头,倒是稳妥。
“阿妍!”她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忐忑的心瞬间安定下来,激动地唤道,“姑姑!”
裴妃赶上前抱住她,上下看了看,点头道:“没事,来了就好!”
“阿母,”司马毗看了裴妍一眼,对裴妃道,“儿子还有事要忙。阿妍,就托付给您了!”
“你自去就是!”裴妃点头,拉着裴妍的手往内室里走。
屋子不大,陈设简洁,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吃穿用度,应有皆有。
“我们在哪里?姑姑一早就过来了?”不怪裴妍奇怪,她幼时来往东海王府多年,从未到过这儿。
“比你早来一个时辰罢了。这永和里的宅子我也是头一次来,之前亦不知晓还有此处!”她摇头,忽而责备起司马毗和裴妍来,“你们要动齐王?那么大的事,竟都瞒着我!”
裴妍低头认错。“我以为司马毗跟您商量过的。大概他也是怕您担心。”
“所以事到临头,把我抓来护着,我就不担心了?”裴妃点了点她,“儿子不贴心也就算了。没想从小看到大的侄女也是个白眼狼!”
裴妍为难地陪笑。她转头看了看,问道:“就您来了么?世子妃和陆氏呢?”
裴妃道:“她们早前亦被送走,只不与我们一处,也不知被阿毗安顿在哪儿。”
呵!司马毗到底有多少个这样的外宅!
裴妍忽而觉得,她回去后也该学学司马毗才对。不然真遇上事儿,被人一锅端了咋办?
裴妃对外面的事知道得不多,只晨起赶路时听司马毗大略讲了几句。如今裴妍既在身边,便向她打听来龙去脉。
裴妍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待提到张茂已随长沙王入宫后,二人皆沉默下来。
这场仗来得匆忙,胜败如何,谁也说不好!
雪落无声,月上柳梢,大半日过去了,除去晚间来送哺食的婢子,还有执勤的岗哨巡视时发出的动静外,到处静悄悄的,更惹人心慌。
司马毗一如他自己所言,确实很忙,自从把她们引进门后,便再没出现过。
姑侄俩手握着手,相对无言,只好一边竖着耳朵等外间的消息,一边默默地为家人祷告。
她们被至亲保护在此,任外间如何风云激荡,在这座狭小却固若金汤的屋子里,只有更漏沉稳而平缓的滴答声……
第114章 小春此去无多日,何处梅花一绽香 小春……
后半夜,院中忽而狂风大作,疾风打在闭合的窗棂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裴妍从迷糊中惊醒,见自己还坐在案边,烛灯垂泪,手边的书已经半天没翻页了——原是打了个盹儿。
身后,裴妃姑姑正合衣躺在榻上小寐。她自己呢,见书架上有几册闲书,横竖睡不着,便坐在灯下,一边翻看,一边等消息……
屋外隐隐有动静。她起身,推开一点槅窗向外望去,只见外面白雪印光,到处亮堂堂的。廊下隐约坐了一个人,狐裘裹身,手边放着一瓶圆腹窄口的红泥酒坛。
一队巡视的守卫经过,向他行礼示意——是司马毗。
裴妍心头一跳,他何时来的?怎会深夜独自坐在这里?她屏住呼吸,借着风灯摇曳的光影,悄悄打量他。
他微微仰头,似在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侧脸在雪光的印衬下显得格外冷峻。狐裘的绒毛被风吹得轻轻颤动,却掩不住他周身沉郁的气息。
守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四周又归于沉寂,唯有风声呼啸而过。
忽而,司马毗似有所觉,目光倏地转向身后槅窗。裴妍一惊,慌忙退后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