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馔佳肴入腹后,少年人再坐不住,公主命人搬上来不少时兴的玩具,一时间,七个人又分了几波,赌书投壶打双陆,玩得很是起劲。裴妍却兴致渺渺,她在府里闲着无聊,没少拉着裴憬玩这些,早过了新鲜劲。
司马毗知道裴妍喜欢稀罕物,便从袖筒里拿出一根竹子做的管子递给她。
裴妍接过来上下打量了一转,见这枚通体绿竹制成的管子似笛非萧,腰身却比笛子宽上许多,便好奇地问他这是何种乐器?为何以前从未见过?
司马毗莞尔:“这不是乐器,也发不出声音,它叫万花筒,从西边传过来的玩意,不是拿来吹的,是拿来看的。”
“看的?”裴妍将信将疑,眯起一只眼看向管口,只见一朵黄白相间的菊花倒映在管子底部。她笑道:“还真有一朵花!”
司马毗不动声色,一只手扶住万花筒,另一只手从裴妍身后绕过,握住万花筒的底端,轻轻旋转起来。
裴妍只觉眼前的菊花突然动了起来,方才还匀称的花瓣迅速向中间移去,不一会又转了出来,如此循环往复,好似一朵菊花在风中不停地变换着身姿,有趣极了!
“它居然会动!”
“这便是它的新奇之处!”
裴妍爱不释手,这玩意儿真有意思!
裴妡本是跟着公主投壶,眼见着自己水平不济,输多赢少,正觉无趣,便听姐姐在司马毗身边开心的叫着什么,又见姐姐手里握着的东西好生新奇,便舔着脸来找裴妍。
裴妍便将万花筒递给裴妡看,裴妡亦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
司马毗往旁边移席两步,留出更多的空档给她们。自己一手撑头,笑着看向这对姊妹花,与清冷若珍珠的裴妡比起来,裴妍姝色更甚,宛若未经雕琢的和氏美玉。
司马毗转了转手里的夜光杯,晶莹剔透的杯璧倒映着裴妍玉雪可爱的小脸,观之可亲。他饮了些酒,眼中略有醉意,耳边传来裴妍童言童语地欢笑,他歪头看着她和姊妹打闹嬉戏,心里想着,阿妍若是再大几岁,就好了!
……
晚上,裴憬从张家回来,特地给裴妍送来不少凉州的土产。
裴妍特别喜欢其中的一种类似胡饼的吃食,乍然摸起来硬邦邦的,但是烤过后分外香脆。
裴妍又问起张茂的家人,裴憬挠了挠头,道:“都挺好的,马夫人还特地下厨做了些凉州菜给我,阿茂的姊夫也很有趣,他于数算一道,亦很精通呢!”
裴憬还绘声绘色地说起张家从西域带回的胡姬,说起宴席上喝的红葡萄酒,以及各类西域美食,让裴妍很是心动,后悔没能去张家见识一番。而裴憬却抱怨裴妍一行去公主家没提前跟他说一声,他还惦念着公主家的饭呢!兄妹俩互相埋怨了很久,都很为没能去成对方的饭局而遗憾……
不知不觉便到了元正,天还没亮,郭老夫人就携一家老幼,带着早就准备好的节礼,赴宫中参加朝会。儿郎们由裴頠领着,在前朝候命。女眷在郭老夫人的带领下,自是往皇后的长乐宫去。
裴妍和裴妡身上并无品秩,朝会上本不够格觐见皇后。但她们既是皇后的娘家亲戚,又是始平公主的婆家小姑,因此一踏入宫门,就被河东公主派人接走了。
河东公主住在长乐宫西侧的临华殿,距离皇后的显阳殿不远。贾后生有四女,除哀献皇女早夭外,弘农郡公主和始平公主均已下降,只有河东公主还养在身边。因此,贾后对这个幼女分外照顾,临华殿的规制摆设比起显阳殿来不遑多让。
裴家姊妹到的时候,殿里已经坐了不少女郎了。与裴家姊妹差不多,都是身上没有品级,却又与帝后沾亲带故的女郎。
裴妡是河东公主伴读,对临华殿非常熟悉,算是半个主家,一到殿里,就和先到的王清风一起,帮着公主招待起客人来。
如此,裴妍反而落了单。好在这里的女郎大多是她熟悉的。她旁边就坐着上回一起去温泉别庄的韩芷和王和风。
韩芷到的最早,她娘与皇后是亲姊妹,她哥又是贾家嗣子,因此每次他们家觐见帝后都是来得最早,走得最晚的。可怜她这个夜猫子也跟着遭罪,昨晚几乎没睡,现在正困着呢。她早就坐得不耐烦了,却也知道这朝会得从早坚持到晚,只好撑着应付。
身边倒是有不少想来套近乎的女郎,她敷衍几句后就失了耐性,干脆一屁股坐到清清静静的王和风旁边。
王和风年龄小,人也柔静,没那么聒噪,韩芷很满意地闭目养神。
然而当裴家姊妹来了后,韩芷却突然两眼放光,立时来了精神,主动起身把落单的裴妍拉到自己身边来坐着。一旁的王和风见状,还很给面子的往旁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