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裴娴摆摆手,看了眼高大威猛的薛翊,得意道,“这有什么?趁他年轻力壮,我好好享用就是。待过几年他年龄大了,成糟老头了,我就把他扔给妾室去,别想让我再伺候他!”
裴妍捂嘴,还能这样!
那边三个男人也醉了。
张茂听薛五郎一脸嘚瑟地讲自己很快又要当父亲时,满是艳羡地看了眼堂下玩耍的小儿,又忍不住瞥向花厅另一头的裴妍,意味深长地对着她笑了笑。
裴妍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狠狠瞪他一眼,扭过头去。
嘿,她还不乐意了!
张茂借着酒意,指尖在黑漆酒盏上轻轻敲了几下。清脆的声响穿过满堂笑语,引得裴妍忍不住回眸。只见他薄唇微启,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等着。”
裴妍一羞,手中的银箸“当啷”一声落在玛瑙碟上。始平诧异地看过来。她慌忙夹了块蜜渍掩饰,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却压不住耳后蔓延的灼热。
“说起来,”裴娴突然压低声音,“听闻成都王后日入城要带一千亲卫,另有数万大军在京郊扎营。”
始平执壶的手微微一顿:“按制亲王亲卫不得过百,他这是……”
“示威呗。”裴娴抚着漆盏上的葡萄纹,摇头:“河间王的先锋已到渑池,齐王大军还在清理赵王残部。眼下京中兵力——”她意有所指地瞥向男宾席,“明的东海王手上有一波,暗的,可就说不清啦!”她知道得那么清楚,看来薛翊没少在她面前说这些。
裴妍心头突地一跳,忧心忡忡地朝张茂望去。这几日她没有去书房听政,不想竟漏了这么多事。
她回头唤来容秋,朝她耳语几句……
席散时已是星斗满天。裴该夫妇亲自提着带罩铜灯送客。
薛五郎醉得搂着张茂不肯走,被裴娴揪着耳朵上了牛车。
张茂正欲登车,却听身后环佩轻响,裴妍抱着件玄色披风疾步而来:“更深露重,你多穿些!”
张茂伸手去接,顺势在她的掌心挠了挠,引得裴妍又是一记眼刀。
“我方才叫听雨将你书房的事,每天记录一份送过来。”
如今她回了裴家,自然不可能每日去他的书房点卯。裴该有事也只会找始平公主商量,万没有跑到她这个堂妹这里议事的。可她实在不愿再做两眼一抹黑的傻子。反正听雨也想见容秋,不如请他每日跑一趟。
“你不说,我也会交代下去的。”张茂莞尔,“我尽量每日来看你。有不清楚的,大可问我。”
好极!裴妍亦笑起来:“唯!”
一阵风过,牛车所在的墙角缠绕着一方紫藤,簌簌抖落无数花瓣。裴妍仰头,见一枚花瓣掉落在他的发顶。她鬼使神差地垫脚去拂。指尖触到他鬓发的刹那,两人俱是一颤。
张茂抬手将她那撩人的柔荑扣紧,忽而将人抵在紫藤架下。
“哎,别……”裴妍慌忙侧头看了眼门口,见裴该正低头与始平说话,并未注意他俩。
“你醉了!”她想推开他,却被他铁箍般的手臂困住。
张茂低头埋在她颈窝边深吸一口气,好似说给他自己听:“再有两个月……”灼热的气息烫得她浑身发软,“到时候让你知道,我究竟醉没醉。”
……
翌日清晨,裴妍一早洗漱停当就往一瓯春赶——今天是韩芷离京的日子。
只见后门大敞,院子里车马齐备,行囊也已打包好,车夫正与东家聊天,唯独不见韩芷。
等在车边的东家见到裴妍,赶紧跑来,苦着脸指一指楼上。
“那位赵郎将不知从何处知晓我们女郎的行踪,一早就找了来。我们女郎正与他在二楼叙话哪!只是半天不见下来,元娘要不上去催催?”
原来韩芷正和赵泉在二楼说话。
裴妍犹豫了一瞬,到底不放心,带着容秋和半夏上楼查看。
行至半途,就听到一个男人低沉又绝望的声音:“是不是只有齐王死了,你才能回来?”
裴妍脸色一白,这人是赵泉?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些。她停下步子,捂着心口继续听。
韩芷嗤笑一声:“他怎么死?你去杀?”
赵泉咬牙道:“为了你,我早就不要命了!”
半晌,韩芷才幽幽地叹道:“杀了齐王,你也逃不出去,还要给他陪葬。若你死了,我回不回京于你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若今日这般,你做你的将军,我出去逍遥天地。大家都活着,彼此也能留个念想,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