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毗未想母亲竟做这等打算,当即反对道:“儿不愿!”
“呵!这可由不得你。”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合该如此。往日就是太纵着他,才让他越发无状!
“还有,歇了你那狠毒心思。若裴渺再有个三长两短,我直接入宫,告你忤逆去!”
言罢裴妃拂袖离去,徒留司马毗跪立于地。
案上的琉璃盏于明灭的烛火中扑闪着清光。
司马毗黯然地看着地上破碎的玉瓶,歪坐于地,以手支额,嗤笑莫名——他费尽心机,到头来,还是,得不到么?
……
翌日一早,张茂果然将八名全副武装的婢子送了来,连带着半夏,也被打包过来做了教习。
裴妍站在廊上,望着庭院里八个与自己一般年岁的女子,站姿笔挺,左右分列,手按腰间佩刀,齐刷刷地看着自己。
一时既激动,又新奇。
裴妍从前只管过婢子,却从没有带过兵。不过她自忖人心都是一样的,你待她们几分好,她们自然也会回报你几分。
于是上来就让容秋给大家分金豆子。
“这是见面礼。”
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都被裴妍的大方震惊了。
裴妍又把昨夜与张茂议定的册子拿出来,人手分了一本。
“你们后面就跟着我了。这是我立的规矩,你们回去好生学一学。有不懂的就问半夏。”
“啊?”半夏有些微愣,她自己也才拿到啊!
容秋暗暗朝她使了眼风。
半夏知道裴妍在帮她立威呢,当即板了脸色,粗着嗓子,厉声喝问:“都听明白了?”
众女皆肃然应喏,语音洪亮,气势高昂。裴妍满意的点头。
张家别庄拢共三进院子。裴妍自己占了主院,另有两个客院空着。她命施媪将较大的那处收拾出来,让半夏并这八名武婢入住。当中的园子就做演武场用。在听雨的指点下,内里增设高台、箭靶、沙袋、梅花桩,并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兵器,一应物事俱全。
事后,裴妍又将半夏召进内室,将王舆妻子与孙会的事说了,托她设法挑开。
半夏来裴妍这里前,干的就是细作行当。做局再擅长不过。何况,这还是她当上队正后,裴妍交代的首个任务,当即一拍胸口,立下军令状来。
于是,两日后,下晚时分,裴妍正张罗着哺食,就见张茂匆匆进门,给她带来一个小道消息——白日里,那新晋的左卫军将军王舆轮值途中,按制捆在官服腰间的银印青绶不慎落在了家里,于是匆忙回家取物,却在内室捉到个野汉子。
“你道那汉子是谁?”张茂言笑晏晏,目光灼灼地看向裴妍。
“王舆是赵王的心腹,连他的妻子都敢偷,满京城除了孙家那个纨绔,怕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能压倒宠臣的,只能是更得宠的宠臣,可不就是孙家了?
裴妍边说边神色如常地给他布菜。
“阿妍聪敏,还真是孙会。”张茂莞尔,却不动筷,“据说二人当即拳脚相向。此事闹得四邻街坊人尽皆知,连赵王都惊动了,甚而派义阳王司马威来劝和。”
张茂将裴妍拽到自己身边,问她:
“怎么那么巧,偏生那日孙会去了王家,偏生王舆突然折返?”
裴妍自是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过她既然敢用半夏,便没打算瞒住他。
“这我如何得知?半夏还没来回话,却先把你招来了!”
哼,倒是坦诚。
张茂肃了脸色,探究地看向她,目光幽幽,如临深渊:“孙会突然去了王家,是因为王舆之妻给他传了字条,道有了他的骨肉。那孙家素来人丁稀薄,孙会自然忙不迭地去确认,这才与王舆撞上。”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他已经审过半夏了。
裴妍点头,好计呀,心里默默地为半夏道彩。却听张茂忽而低声问她:“你回京不过数日,如何能知道王家婆娘与孙会有染?”此事连他都不知晓!
裴妍脸色一变,哎呦,忘了这茬!半夏的事她没想瞒着,但一瓯春的事……她不禁小心翼翼地看向他:“韩芷的事,你都知道啦?”
话一出口,就见张茂那张原本棱角分明的脸骤然一沉,似有乌云压境。搁在案上的右手已攥成铁拳,指节泛白,青筋暴起,如虬枝盘结。
裴妍留意到他虎口处的厚茧此刻绷得发亮——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印记。她在他身上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