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瞬,就听小郭氏惊恐地喊了声:“阿妍!”
容秋转头,就见裴妍被身后的一骑飞速掳走,待容秋站定时,那一人一马已经遥遥远去了!容秋大骇,回头就要找马去追,却有更多的甲士杀将过来,生生将她困住!
小郭氏不顾定春阻拦,欲跳车去追女儿,却被一旁的王夫人死死拽住,就听她道:“你下去,除了添乱,于事无补!”于是转头命还在激战的裴池:“勿恋战,速分兵去救元娘!”
裴池咬牙应是!
只是,围上来的甲士愈来愈多,别说突围救人,就是他们现有的这些人都快抵挡不住了!
就在诸人快撑不下去时,就听一阵尖锐的哨声,这些甲士仿若得令般,突然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裴池还要去追,定春着急地指着相反的方向,叫道:“元娘被掳去了那边!”
这……
裴池一时呆愣,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追。
容秋跺脚:“笨死了,找元娘要紧啊!”她顾不上其他人,先行拽过一匹大马,跑了出去。
裴池立刻回过神来,赶紧朝自己身后的部曲大喊:“儿郎们,随我去救元娘!”言罢,也往那单骑的方向追去。
柳蕙忍着剧痛,一手揽着哇哇大哭的孩儿,一手任郎中正骨,还不忘战战兢兢地觑着婆母,生怕被她迁怒——裴妍是为了救她才被掳的。
却见小郭氏喘了两口气,两眼一闭,竟是晕了过去。
添乱!
王夫人腹诽,赶紧让定春给她找药,又和大儿媳崔氏一起,给她喂水推拿,这才把人晃醒。
小郭氏人虽醒了,却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揽着孙儿哭。
裴憬此时也赶了过来,看到妻儿没事,但妹妹却被掳了。一时五味杂陈,和妻子一样,讷讷地站在车边,不敢看嫡母的眼睛。
另一头,容秋和裴池一行顺着马蹄痕迹沿河疾驰数里,却在一处河湾时失了踪迹。
裴池看到岸边湿滑的泥土上有泊船的痕迹,和身后的容秋对视一眼,沉声道:“不好,他们怕是带元娘过了河!”
容秋蹙眉,看向对岸郁郁葱葱的树林,心下一沉。这波甲士虽黑衣蒙面,但一招一式皆训练有素,排兵布阵亦有章法,明显不是一般的山匪盗贼。且他们目标明确,那么多妇孺财帛皆不要,只单单分兵掳走元娘。
这是早有预谋啊!
究竟是何人,敢动凉州刺史府定下的新妇?但看这兵力与胆魄,必不是无名之辈!
容秋心乱如麻——元娘再次被掳!她不敢想张茂得知这消息时会作何反应。她只知道,若当真找不到裴妍,她这条小命也得跟着休矣!
容秋不敢耽搁,赶紧随裴池回去复命——既然贼人已然过河,他们也得赶紧找到船追过去才行!
恶月多落雨,再晚些,只怕连一点踪迹也寻不到了!
第66章 神女应悔遇襄王,蹉跎无期到今朝 神女……
过沁水北行数十里就到了响屏山。此处东拒洛川,西望华山,为西崤入口,往内可达司州屏障雁翎关,往外可由河谷北上平阳郡。
时值槐序,草木生发。山脚一处别庄,占地不大,依山傍水,隐于层山密林当中。若非土著向导,即便训练有素的斥候也探不出路来。
暮色四合,内室并未掌灯。但院子里燃烧的亭燎将屋内照得五指分明。
裴妍从沉睡中悠悠转醒,朦胧间,只见头顶秋香色的软烟罗帐低垂,泛着冷光的红铜钩上悬着一枚忍冬香囊,悠悠往外发着香气。
脑袋一阵钝痛,她揉揉尚自发昏的额角,几息之后,才突然想起白日的事来——她是被贼人强掳来的!记得那时她被那甲士强抓上马,头和四肢朝下,腹部顶着鞍鞯,颠簸没几下就昏了过去。
亭燎燃起的火焰明灭不定,窗外树影斑驳,室内落针可闻。理智回笼的裴妍一下子慌起来,巨大的恐惧混着忍冬香气丝丝缕缕缠绕而来。
莫慌!裴妍告诫自己!
她开始观察四周——她所在的床榻不大,倚墙而设,身上盖着一张薄衾,用手一捻,竟是凉盈盈的月华锦。她顺势动动手脚,发现自己竟没有被缚住。她又竖起耳朵,屏气凝神地听了会外间动静。发现外面似乎没有人后,才敢偷偷地撩开一点纱帘,试图探看一丝外面的光景。
如同寻常贵女的卧室一样,她的榻边不远是一张挡风的三折立屏,将屋子分为了内外两间。内室除开角落的铜镜妆奁,别无他物。外间则隐于昏昧的阴影之中,隐隐绰绰,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