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后听闻这首歌谣后,恨得咬牙切齿,下旨严查歌谣的来源,杀了好大一批传谣的乞丐混混,一时间京城道路以目,人人自危。
贾后却犹不放心,总害怕傻皇帝会心软放过太子。
这时,赵王向贾后进言:“太子若还在京城,难保圣上哪天心软,把太子召来听他自辩,赦免了他也未可知。不如将太子发往京外,让父子隔绝开来,娘娘再寻机惩戒不迟。”
贾后听罢认为大善,不顾张华等重臣反对,撺掇皇帝下旨,将太子及其三个儿子都迁往许昌旧宫。
……
“这个节骨眼上,你还要去送他?”
“先皇在时,我到底做过他几日伴读。如今他无故被废,我帮不上忙,本就心中有愧。临行前我去送一送,也当全了君臣之义。”
裴妍刚跨境裴妡的小院,就听到里面起了争执,原来裴妡的未婚夫王承也在。
裴妡觉得王承话里有话,问他:“你是不是怨我阿耶,没替那位说话?”
王承不敢编排未来的丈人,摸了摸鼻子,转头不语。
裴妡冷笑:“你倒是大义凛然,有本事,今日便随我进宫,到娘娘面前为你的太子辩一辩!”
王承脸上浮上一抹惊恐,贾后是什么人,他岂敢在这个母大虫面前造次!
“呵,没胆量了?”裴妡一拍桌子,嗤笑道:“实话告诉你,那晚若不是张司空和我阿耶,如今的太子已是死人了!”
原来,那夜皇帝看了太子的手书后,气急要杀太子。群臣被帝后的煞气所摄,无人敢劝谏。还是司空张华小心翼翼地道:“自古贸然废杀太子皆会引天下大乱,如今太子虽酒后失德,但罪不至死,请陛下三思。”
裴頠看着手书,亦劝道:“这上面字迹太乱,不似太子平日所书,还是核对清楚才好。”
然而东宫呈上的太子手迹皆为太子清醒时所作,与醉时所写本就有出入,一时间,谁都不敢下定论。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召来的臣工依然没有讨论出结果来。
贾后于是示意身后的宫女递来一封奏疏,竟是皇帝的胞姐长广公主所书,上面写道:“此事宜速决,群臣若有反对,军法处置。”
这语气,这口吻,哪里是一个嫁出去的公主说得的?
殿里的重臣都是老了成精的,这一听就是贾后的口谕啊!
一时间,众人皆住了嘴,纷纷拿眼看向贾后。
还是裴頠看不过去,幽幽插了一句:“陛下不可不察夫民心!”话是对傻皇帝说的,听的人却是贾后。
贾后无法,见贸然杀太子,会引得群臣不满,只好退而求其次,“劝说”皇帝:“太子年幼,受身边奸人所惑,犯下大错。然而父子人伦,岂能说杀就杀?陛下何妨先褫夺他的储君之位,再贬到金庸城里静思己过,以观后效?”
皇帝素来信重皇后,冷静下来后,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太子这么荒唐,是不能再继续当储君了,但是他毕竟是自己儿子,杀了又于心不忍。出去金墉城里关着,收收性子也好。
于是,太子被废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竟是如此,我错怪世叔了!”王承之前不知内情,听裴妡所言,才知里面有那么多曲折。
“哼,错怪?你当我阿耶是什么?裴家又是什么?”裴妡这次真的生气了。
她虽是女儿身,但父亲裴頠一直没有看轻过他。守孝这些年,她每每去书房,父亲从来都是将她与哥哥们一处说道,朝廷的事也从未避过她。
钜鹿郡公府的这两个女郎,裴妍像闲云野鹤的女道,而裴妡则像着了女装的儿郎。姊妹俩忙的全然不是一回事。
王承在屋里忙不迭地道歉,裴妍在门外亦听得心惊胆战。她这才知道短短两天里,宫中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翻天覆地的大事!
她不想打扰这对未婚夫妇,便对裴妡的丫鬟做了噤声的动作,自己默默退了出去。
裴妍沿着花红柳绿的小道,不自觉地踱到了母亲的院子前。
自开春以来,小郭氏的咳疾便好了些,但春天正是乍暖还寒时候,头风症却总不见好。
这几日,小郭氏除了偶尔出来看看女儿和孙子外,其他时候一直头戴抹额,躲在内室温养。
裴妍进屋的时候,嫂嫂柳氏正坐在床边侍疾,看到小姑子来了,让位与她道:“你来得正巧,替我守着些,我去后厨看糕点,阿母这里不能离人。”言罢便端了药碗出去了。
屋里只余母女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