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毗尴尬地擦了擦脸上的湖水,有些迟疑地看向身后。裴妍好似未觉,依旧沉默着烹茶。
司马毗剑眉微沉,心里疑窦丛生。
若说过去,裴妍不待见他是俩人长期分离,人情不熟所致。可如今,他回京已近一年,阿妍待她为何还是这般冷淡疏离?
他也跟裴妃说起过此事,裴妃总以阿妍还小,女儿家难为情作为托词。然而,一年过去了,再不熟也熟起来了吧?
何况今日在只有他们二人的情况下,裴妍何至于对自己如此疏远?
他想起去年自己来钜鹿郡公府拜见裴侍中。临出书房时,二房的裴妡突然追了上来。
“阿姊近日无聊得很,世子得空不妨多来陪陪她。”
他知道这对堂姊妹素来交好。他满以为是裴妍特意嘱托裴妡来交代自己的。
毕竟自己朝事繁忙,没有太多时间陪她。为此,他还欢欣雀跃了很久,觉得裴妍只是面上冷淡,心里还是惦念自己的。
可是今日,他特地推去公务,抽出空暇来陪裴妍。可裴妍似乎并不愿与自己待在一起。
那她托裴妡传那句话做什么?莫非这当中另有隐情?
司马毗静静地看着画舫里煮茶的未婚妻,终于,从裴妍的身上嗅出了一丝反常。
裴妍的茶烹好了。她抬头想唤司马毗,却见对方长身玉立于湖畔,背着手垂眸看着自己,不辨喜怒。
裴妍的心口狠狠一跳,心虚、愧疚再度席卷而来。
她没有张茂和司马毗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力,也不像裴妡和裴娴那样擅长伪装遮掩情绪。
她就这样,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在了她的未婚夫面前。
司马毗看着这样的裴妍,背在身后的手渐渐握紧。他就这样原地站了片刻,在裴妍越想越慌,浑身冒冷汗之际,他终于信步回到席上,神色如常地拿起裴妍分给他的茶盏,浅啜一口,微微一笑,品评道:“味道怎生与上次不一样?”
“啊?”裴妍有点反应不过来。她上次给他煮茶是什么时候?煮的什么茶?是什么味道?她全然不记得了。或者说,她对司马毗的一切,从来就没有上心过。
好在司马毗未再多言,将茶吃完就起身告辞了。
春风撩拨着新柳拍打在东湖岸边,裴妍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在竹林深处,心里突然不安起来。
第47章 望极春愁情难已,无言谁会凭栏意 望极……
再说回张茂,他早起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酒楼隔间的榻上,旁边正睡着薛翊。
昨夜的残梦入脑,他依稀记起什么,怒从心头起,一拳将身边犹自熟睡的人捣醒。
那薛五郎也是个武将,拳头比脑袋醒得快。吃了张茂一拳后,本能地挥掌格挡,人也在对招中清醒过来。
他一边拆招一边莫名其妙地问张茂:“一大早的你发什么疯?”
张茂不言,只拳头更加凌厉地朝他砸来。
薛翊见状,虽不明所以,却也知道他不是玩笑,只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二人都是武将出身,沙场上真刀实枪地历练出来的,短时间内,谁也占不到上风,反而桌椅碎了一地。
俩人足足对打了半柱香的功夫,张茂因着宿醉,又受了春药的缘故,终于体力不支,被薛翊一拳打趴在地。
张茂拿拇指抹了抹嘴角的血水,疲软地仰躺在地上,以手扶额,脸上全是难受的颓唐。
薛翊不解,他觉得张茂早上定是中邪了,处处都不对劲。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前,踢了踢地上的张茂,奇怪道:“你魔怔了?昨晚还好好的……”
提到昨晚,张茂火气更大,他突然坐起,厉声问他:“我醉酒,你不把我往家里送,放那女人进来作甚!”
“哪个女人?”薛翊想了半天,才会过意来,又好气又好笑道:“哦,她啊!你那时难受得紧,我只好找来个美貌女郎帮你纾解一二。你不感激我就算了,怎么还恩将仇报?”
张茂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松了的拳头不自觉地又捏紧了,真想把他按地上狠揍一顿——他方才也确实这么做了。
但细察薛翊所言,他似乎并不知内情,便试探道:“你可知那女人是谁?”
“谁?”薛翊奇道,“不就是楼里养的伎子?怎么,看上人家了?要不,我帮你找店家讨了来?”
“滚!”张茂扶额。原来薛翊并不认识韩芷!也对,他若认得那女人,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让她对自己行那事!
他小心地摸过自身上下,所幸昨日并未佩戴什么贴身物事,韩芷即便想留下证据也摸不着,更没法去阿妍那里挑拨是非。只是自己多年的清白竟一着不慎差点被那个蠢妇夺走,他不禁一阵心烦,更觉自尊受到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