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此事当真?小彩灯她、她还活着?”与孙女失散这么久,这些日子元寅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此时骤闻喜讯,浑浊的眼中顿时涌出泪来,高兴得语无伦次,“这、这太好了,太好了……谢大夫,多谢你,多谢你。”
谢缘觉温声道:“老丈不必谢我,是定山派的人救了她,也是定山派的人一直在照顾她。”
“是极是极!定山派的大侠们自然要谢,谢大夫您也要谢。”定山派侠名远播,尤其在民间风评最好,得知孙女受他们庇护,元寅总算是彻底放下心。但欢喜一阵,他突然想起另外一事,脸色微微有了些变化,目光转向凌岁寒,踌躇道:“凌女侠,老朽也还有一事想要告诉您。前些时日圣人派三千精兵至蓉州城迎太上皇返京,如今太上皇已在众多官兵的护送下启程返回长安……不过算算日子,若日夜兼程,应当还能追得上。”
凌岁寒一怔,目露探究之色:“老丈与我说这个做什么?”
元寅又犹豫了一会儿,才斟酌着道:“不瞒凌女侠,当初老朽仓皇逃出长安,茫然不知该去往何处,只得追随圣驾前行。那日圣人……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逃到济民驿歇脚时,我正在附近,因我当时给圣人进献了些粗茶淡饭,圣人也为了安抚民心,便安排我们几个老者也暂在驿馆住下。当晚,朝廷铁鹰卫的那个左……左什么……”
凌岁寒接道:“左盼山?”
“正是,据说那左盼山本是叛军首领梁未絮派来朝廷卧底的内贼,当晚他竟欲趁夜挟持圣人,幸得铁鹰卫的俞开霁将军及时救驾。事后审问时,那贼子供出不少隐秘,老朽耳闻了一些风声,其中便包括……包括凌女侠你的身世来历。”元寅声音渐低,顿了顿,看向凌岁寒的神色复杂,长叹一口气,“你们既告知了我孙女的下落,我也自当将凌女侠仇人的行踪相告。”
凌岁寒的神情逐渐严肃,眉头微蹙:“即使你知我身世来历,又怎知我如今来此是找他报仇的呢?”
元寅苦笑道:“当初在长安,老朽与凌女侠也有过几次相处接触,何况我们同居无日坊那么久……我又如何不知凌女侠性情为人?”
凌岁寒这才淡淡一笑:“多谢你。”
说罢,她转头看了看身旁的谢缘觉与颜如舜、尹若游三人,虽都未言语,但彼此心照不宣,已决定蓉州城不必再往,待用过饭后,便应当即刻出发,直奔长安方向而行。
然而世事难料,不过片刻工夫,或许是这烤肉的香气飘得太远,竟引来一群不速之客。只听两侧山坡上突然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多名黑脸大汉手持刀剑,从林间一跃而出,横在众人面前。
为首的匪首满脸横肉,手中钢刀一横,厉声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他阴冷一笑,刀尖直指人群:“哼,留下买路财!看你们人倒是不少,想必身上银钱也不少,识相的就快给爷们交出来!”
自从战乱以来,这些百姓流离失所,每日里吃了上顿没下顿,哪还有余财孝敬这些土匪老爷?但逃难日久,他们也不是头一回遭遇这等事,深知求饶无用,唯有反抗。尽管他们皆非习武之人,又手无寸铁,好在人多势众,拼尽全力搏一把,未必不能拼出一条生路。
哪知双方都还未来得及动手,火堆旁忽地响起一声清朗长笑,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看来是我们闲了几日,又有人送上门来给我们活动筋骨。”颜如舜环顾同伴,笑如春风,“谁来解决?”
“一起吧,速战速决。”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已倏地掠出,凌岁寒长刀出鞘的寒光未散,颜如舜与尹若游紧随而至,但见刀光鞭影交错,不过转瞬之间,所有山匪已尽数倒地,只余一片哀嚎之声在山道间回荡。
围观的百姓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待看清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山匪,不由得目瞪口呆。这般高强的武艺,他们平生仅见,心中顿时涌起无限敬佩,不约而同上前,朝着凌岁寒四人深深一揖,郑重谢过救命之恩。
“这有什么好谢的,举手之劳而已。”凌岁寒毫不在意地道,“诸位保重,我们还有些事,便先行一步了。”
“女侠且慢!”百姓们急忙唤住她们。待四人回首,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最后还是那壮年汉子鼓起勇气道:“不知四位女侠要去往何处?如果是往长安方向……可否让我们跟随同行?”
“不行。”凌岁寒断然道,“我们是去长安方向,但我刚才已说过,我们还有些别的事要办,实在无暇顾及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