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又投向对面的颜如舜,深深注视着对方的脸,以及对方脸颊上的伤疤。
“我才渐渐发现,我爱上了你的所有,你的一切。”
包括颜如舜面上的那道刀疤,也包括颜如舜心底深处的自苦自毁。
都令她为之心疼。
心疼本就是爱的一种。
“可我们才认识了多久?你真的了解我的一切吗?”颜如舜极罕见地露出严肃的神色,语气也甚是郑重,“即使你已经知道我从前的经历,那也只不过是我口中的一段故事而已,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说完。我已活了二十多年,你并不曾亲眼见过从前那二十多年的我,你确定你说的‘所有一切’真的就是我的‘所有一切’?你确定你以后……不会后悔吗?”
尹若游凝视起了颜如舜的眼睛。
颜如舜并未回避。
双方四目相对,谁都没有移动视线。一阵长久的静默,似乎真的思考了有许久的尹若游这才开口:“那就给我们彼此再多一些了解的时间吧。但在此之前,你不要说拒绝。如果……如果你说了拒绝,我还纠缠于你,那样的行为太丑陋。”
此时的颜如舜不再迟钝,很快听懂尹若游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只要她现在表示拒绝,那么从此以后,她与尹若游之间便可以各退一步,永永远远放下这件事。
继续做朋友。
颜如舜还站在那株树下的一片阴影之中,风吹送着时辰,天穹那一轮红日越来越灼烈,在树叶的缝隙处漏下点点的光。终于,她极缓慢地颔首,道了一个字:“好。”
第121章 异邦来客谜难解,误投罗网陷花毒(一)
之后几天,她们继续处理正事。
慈舟对谢缘觉的称赞只能在达官显贵之间流传,这显然远远不够。是以尹若游花了一笔钱,买通不少浪荡闲客,告诉他们:自己不久前身患重病,一拨又一拨的大夫都无功而返,家里人已经打算给自己准备棺材,多亏了一位叫做“谢缘觉”的神医妙手回春,将自己从鬼门关里给救了回来。自己有心报答她,还请诸位兄弟多在市井坊间聊一聊此事。
本来谢缘觉对她的计划有些不安。
这岂不是骗人吗?
尹若游笑了笑:“酒香也怕巷子深。要想在最短时间内成名,怎么能不花钱买吆喝?只要你在真正为人治病之时不骗人不就好了?走吧,我们也去听一听。”
那群浪荡闲客收了钱,自然要尽心尽力地办好主顾交代的事,整日里在各种酒肆茶楼里谈天说地,无论说什么话题,总会提到谢缘觉的名字。
而这期间,她们也跟着在别人口中听到了不少别的消息传闻。
譬如,这日她们来到平化坊的香满楼。有钱的客人都坐在香满楼的楼上雅间,而楼下大堂大都是市井里的贩夫走卒以及江湖里的游侠豪客,老百姓们会在难得的空闲休息时间,花几文钱打几两劣质的苦酒,和朋友坐在一块吃酒吹牛;武人们则会多要两盘肉,谈起新鲜的江湖事,不一会儿竟谈到了“定山派”三个字。
这瞬间吸引了凌岁寒等人的注意力。
细听下去,原来他们话里的内容反反复复都是说定山派如何如何虚伪,如何如何卑劣,竟连事实都未查清就平白无故把好人冤枉了这么多年,不知还害死了多少无辜,实在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假侠士,哪里配得上武林第一派的美誉?
凌岁寒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听到此处,实在忍不住,左手握着刀鞘猛地在桌上一拍!
那群汉子闻声微惊,迅速转过头,才看到隔壁不远桌子旁坐着的四名戴着帷帽的年轻女人:“这位娘子是什么意思?”
“我在生气,这都看不出来吗?”
“生气?”那群汉子哈哈大笑,“不会是生我们的气吧?”
“自然有你们的份儿!不过我更气这世道为什么对好人的要求这么高?恶人放下屠刀,就说什么立地成佛,好像他们从前做过的那么多恶,给那么多无辜带来的伤害,便都不存在了一般。而真正具有神佛之心、几乎一辈子都在扶危济困、惩恶扬善的好人,若是不小心犯了一次错,就会受到无数恶意的中伤诋毁,不把他们贬到尘埃里不罢休,也好像他们从前做过的那么多善事不存在了一般。如此吹毛求疵,压根想不到行善远比作恶难,想不到他们坚持那么长时间行侠仗义得付出多少心血,这一点也不公平!”凌岁寒直言不讳,丝毫也不顾忌旁边那群汉子愈发难看的脸色,“当然,真正的侠义豪杰,无论受到多少诋毁,照样不损其伟大,而那些只晓得背后说人坏话的跳梁小丑永远成不了气候!”
“你说谁是跳梁小丑!”听到此处,那群汉子再忍不住怒气,“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你爷爷面前骂人,我看你是活腻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