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澄洲笑了笑:“你的名字也很好啊!是你爹给你取的,还是你娘取的?”
杜之逊摇头,目光黯了下去,“我没有爹娘,我是江陵一个老先生养大的,这名字就是他给我取的。”
晏澄洲睫毛颤了颤,岔开了话题:“我听说,荆州军中的新兵都要来公田耕作一月,你也是新来的吗?”
杜之逊摇头:“那倒不是,我来了得有半年了。按理说,这公田都
是轮流种来的,除了在军中服役的士兵,还有一些落了伤病,没法上战场的老兵。没听说新兵刚来就要种田的。”
晏澄洲噌地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真的?!那为什么我什长同我说让我来种田?”
杜之逊挠挠头:“秦大哥,你不是荆州本地人,又是个公子爷,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人家可能以为,你只是来军中混混军功,若是真让你上了战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家里人追究起来,上面的人不好交代。”
晏澄洲讷讷地道:“哦……”
细皮嫩肉的……
晏澄洲想到这个词,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红着一张脸,弯腰把地上的镰刀捡了起来,“我还是去割稻子吧。”
杜之逊跟在他身后,不禁觉得稀奇。
一般人服兵役,都恨不得缩在后方军营,生怕上前线丢了脑袋。这公子哥,不想着怎么逃避操练,反倒一心想往前线去,还真是让人啧啧称奇。
晏澄洲割了一下午稻子,把稻子交给看守军田的一个老兵,便提着镰刀回了军营。
营帐里,士兵们正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分吃一锅热粥,粥里加了肉末、青菜、萝卜丁……整个屋内热气腾腾,弥漫着粥菜的香味。
晏澄洲舔了舔唇。
他辛苦劳作了一天,只领了两个馒头,根本填不饱肚子。
见晏澄洲进来,王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晏澄洲脱了靴,躺在床上,合上眼,努力将饥饿驱逐出头脑。
咕咕。
他的肚子叫了两声。
晏澄洲的脑子里飘过一串文字,牛肉烧饼,桂花藕,酒酿饼,蟹壳黄,卤豆干,糯米丸子……
他好饿啊。
真的好饿啊!
晏澄洲翻了个身,在心里默念:“睡着了就好,睡着了就好……”
他很快睡了过去,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绿玉小筑,睡在正屋那张又软又大的床上,枕着柔软的素锦缎枕,在他的身边躺着一只白白胖胖的大元宵。
那只元宵身上冒着氤氲的蒸汽,还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甜香。
晏澄洲饿得头晕眼花,连忙抱住那只元宵,狠狠地啃了一口!
元宵的馅儿是他最喜欢的桂花味儿。晏澄洲咬了满口的桂花夹心,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那只元宵轻轻叫了一声,身上的白雾散去,变成了一个杏眼桃腮,蝉鬓乌发的美人。
晏澄洲吓了一跳,继而惊喜地将她抱了个满怀:“小月儿!”
秦淮月含羞带怯地仰头看他,一双美眸怒中带媚,娇嫩的红唇嫣色欲滴。
晏澄洲最受不了她这般小女儿情态,捧着她的脸狠狠亲了下去。
他在她唇上重重碾了碾,喃道:“小月儿,这是哪里买的口脂,怎么是桂花味儿的……”
就在他沉浸在怀中美人的温柔乡时,一道男声忽然把他吵醒了:
“公子,该去种田了!”
第32章 云汉泱泱(三)桂花藕、酒酿饼、小月……
晏澄洲倏地惊醒,这才发觉天已经亮了,他的枕边空无一人。
两行眼泪从他眼中涌出。
晏澄洲的脑中又飘过一串文字,牛肉烧饼,桂花藕,酒酿饼,蟹壳黄,卤豆干,糯米丸子,小月儿……
文朗睁圆了眼,阴阳怪气地道:“公子,怎么了?莫不是晚上梦靥了?还是思乡心切,想回去找阿娘了?”
帐中众人皆捂着嘴笑了起来。
晏澄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抬手狠狠抹了把眼泪:“没有!好的很!”
接下来的几天,晏澄洲都在老老实实地割稻子、收稻子。
军中粮食供给紧张,米面肉等物资都运到襄阳前线去了,士兵们只能喝点肉粥,像晏澄洲这种连士兵都算不上的,只能啃白面馒头。
一连啃了五天的馒头,晏澄洲终于忍不住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抱怨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杜之逊哆嗦了一下,劝他道:“秦大哥,算了,割稻子虽然辛苦,但总比操练轻松,熬一熬就过去了。”
晏澄洲脱口而出:“我是不能忍受割稻子吗?我是不能忍受天天啃馒头!”
杜之逊:“……”
晏澄洲将镰刀在衣服上擦了擦,嘟哝道:“我反正是不干了,要我天天种田,还不如回去练枪。你走不走?要走的话,咱俩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