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之逊愣道:“秦大哥,你还会耍枪?”
他还以为晏澄洲是那种四体不勤的娇弱公子哥呢。
晏澄洲扬眉:“我会的可不止是这些。”
杜之逊脸上露出钦羡之色:“那秦大哥你在这儿跟我一起种地,真是屈才了。”他就不一样,不仅比同龄人瘦弱,力气也不及寻常男子。
晏澄洲说:“所以,我才不想在这儿种地!你跟我一道回去,去找那个什么,杨军侯,我就是被他介绍来的。”
杜之逊连忙道:“不不不,秦大哥,我就不回去了——”
晏澄洲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我们投身军营,就是要去打仗的,总不能一直在这儿割稻子。待会儿见了杨军侯,我便让他把我调到你那个什去。”
校场上,杨明正亲自监督士兵们操练。
南方河网密布,雨水丰沛,荆州又有长江天险为防,因此水上军事特别发达。早在晏守川经略荆州时,就建立起一支实力强劲的水师。而北雍军队擅长陆战,骑兵悍勇无比。当年江陵一役,北雍正是因为不擅水战而惨败。
近年来,北雍大将贺衍接替其父的位置后,吸取父辈的教训,举全国之力建立了一支水师;南邺不甘示弱,边境各州也加强了陆战的训练。
此时,杨明正在校场中教士兵们拉弓的方法。
他手持一把三石弓,将一支羽箭搭在弦上,挽成满月状,对准箭靶,咻的一声,羽箭正中红心。
底下忙不迭传来一阵叫好声。
杨明放下弓,道:“现在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自己练习。待会儿各个什长、队长上来示范。”
士兵们纷纷摆弄起手中的弓箭,皆是动作生疏,频频失误,不是被紧绷的弓弦割伤,就是连弓都拉不开;难得有几个能拉开弓的,射出去的箭都歪歪扭扭,飞出几丈就落地,别说准头,能触靶就不错了。
看着士兵们僵硬的动作,杨明紧锁的眉头就一直没松开过。
文朗咧着嘴角,费力地拉开弓,正想腾出一只手去拿箭,手中的弓弦却倏地一下子反弹回来,冷不防将他的手划出一道口子。
王济默默上前,拿了帕子给他包扎。
文朗疼得不断轻嘶,恼怒道:“这弓我就不信我拉不开了!”说完又要去拿弓。
王济扶着他坐下:“你手受了伤,再拉弓,伤口会裂开的。”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马嘶,如同一道清越的箫音,响彻层云。
按规定,没有得到杨明的允许,校场上是不允许纵马的。是谁竟敢如此大胆,在杨明的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从校场的另一端飞驰而来,溅起滚滚飞尘;马上的少年着一身烈焰红衣,墨发当风扬起,动作极块地挽弓,搭箭,拨弦,箭发,一气呵成!
几次拉弦如同霹雳炸响,咻咻咻的几声,几支羽箭首尾相接,破空而出,挟着凛冽的劲风,稳稳钉在箭靶上!
众人惊呼道:“连珠箭!”
杨明不禁拊掌:“漂亮!”
马上那人勒马停住,笑道:“军侯过奖了!”
待他下马走到杨明跟前,杨明这才认出,这竟是前几天周勖亲自托付给他的那位公子。
杨明目露惊喜之色:“公子竟还有这般好身手,还真是让杨某大开眼界了!”
晏澄洲拱手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杨明想开口,却又想不起
这人叫什么,赧道:“公子入营这么些天,在下还不知公子姓名,实在是惭愧。”
晏澄洲呵呵一笑:“在下名唤……秦筠。”
杨明拱手:“原来是秦公子。”又道:“不知秦公子师从何人?”
晏澄洲牵了牵嘴角,“呃,我师父叫……秦、秦川。”
杨明从未听过江陵有秦川这个人,但这位公子的口音像是外地人,想必他师父应该也不是荆州境内的。
晏澄洲嘴角噙笑,目光扫视了一番场上的众人,对杨明道:“杨军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杨明大手一挥:“你讲。”
“我听什长说,新兵应该在营外的公田耕种一月,近日正好轮到我。虽是职责所在,但农事枯燥,难免倦怠,秦筠志在投身沙场,杀敌报国,还请军侯将我调回来,允我同大家一起操练。”
杨明蹙眉:“你们什长,让你去种地了?”这公子爷看起来养尊处优的,却身手不凡,若是让他去种地,确实屈才了。
人群中的文朗气急败坏:“他怎么能这样……”
王济脸上阴云密布,伸手示意他噤声。
晏澄洲又道:“我还有一个一起种田的朋友,唤作杜之逊,烦请军侯也将他调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