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力地握住晏澄洲的剑,“别杀秋娘……别杀她,你放过她吧……秋娘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秋娘她那么爱你,你、你们是结发夫妻啊……”
晏澄洲眼神淡漠,“我会留她一条命。”
说完,他手腕一转,手中的剑,狠狠刺进贺衍的胸膛。
哧的一声,晏澄洲将剑猛地拔出,顿时鲜血四溅。
他双目烧得通红,一剑又一剑地往下刺。贺衍胸前的衣襟被他捅得破破烂烂,殷红的血不断渗出,染红了他身下的天青色地毯。
几十剑下去,贺衍已经被他捅成了筛子,肠穿肚烂地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没了声气儿。
那一双眸子仍然睁着,眼中似有哀求、似有怜惜,更多的还是冰冷的嘲讽。
死不瞑目。
晏澄洲冷笑一声,一剑劈过去,生生剜下了贺衍的眼珠。
满心脏污的人,不配享受光明。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阖上眸子,仰头长吟了一声。
这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廊下,赵椿竖着耳朵,静立在玉墀前,仔细听着殿里的动静。
待里头没了声响儿,他心头一颤,忙控背躬身,垂下视线,恭敬地退到一旁。
殿门敞开,晏澄洲神情淡漠,从里间走了出来。
赵椿忙迎上去,点头哈腰,“侯爷,您——”
晏澄洲淡淡瞥向他,薄唇牵动,“什么事?”
赵椿俯首低眉,神情更加恭敬:“侯爷,您交代奴才做的事,奴才都已经做了。既然贺衍已经伏诛,侯爷您也该兑现当初的承诺,让奴才与奴才的家人团聚。”
“也对”,晏澄洲轻轻颔首,“本侯当初是答应过你这事儿,你也不必着急。本侯这就送你——”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狠厉,“送你去地府与他们团聚!”
赵椿的瞳孔一瞬间缩成两个极小的点:“您不是说——”
下一刻,他的心脏蓦地一阵剧痛,一股血腥气瞬间涌入肺腑。
赵椿不可思议地低头。
胸口处,一柄冷剑穿心而过,鲜血汩汩涌出,洇红了胸前的衣襟。
晏澄洲冷冷抽回剑。赵椿的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口中溢出,赵椿强忍着痛,挣扎着向晏澄洲爬去,抓住他的衣摆:“你,你明明说过……”
晏澄洲居高临下,唇角抿起一个讥诮的弧度。
“赵家的人,五日前才刚刚处决,你这会儿赶上去,说不定还能一起过奈何桥。”
说罢,他一剑挑开赵椿的手指,旋即转身离去,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岁寒堂。
秦淮月坐在摇篮边,嘴里轻声哼着小曲,哄小皇子入眠。
小皇子嘴巴咂巴两下,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阖上眼睛,很快便轻轻打起了小呼噜。
秦淮月把他的小被子往上提了提,不禁抬起眼帘,担忧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这个时辰了,晏澄洲还没回来。
屋外风雨大作,廊下的灯笼被打得东偏西歪。更漏声声滴响,她的心跳得愈发厉害,扑通扑通的声音格外清晰。
终于,前厅的点翠琉璃屏风上蓦地倒映出一个伶仃的影子。
秦淮月倏地站起,跌跌蹡蹡地向屋外跑去。
她跑得太急,脚下步子一深一浅,刚绕过屏风,便猛地撞上男人硬邦邦的胸膛。
第77章 婆娑寸心(三)夫妻一场,我不杀你……
“当心。”晏澄洲伸手扶住她的腰肢,低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
秦淮月一颗心狂跳不已,几乎喘不过气。她咬住下唇,慌忙抬起头来,对上他那双墨色深重的眸子。
晏澄洲眼中噙着苍白的笑意,扶着她的手臂微微颤抖。那张俊美的脸上尽是淋漓的鲜血,一道道纵横交错,在摇晃的灯影下显得分外诡谲。
秦淮月的呼吸骤然紊乱,低头一看,晏澄洲的手上、身上也沾满了血,整个人像是在血水里浸过一番。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眼眶一热,声音带了些哽咽,“你受伤了?”
“别担心,我没事。这些血是贺衍的。”
他抿唇,眸子里迸发出兴奋而痴狂的光,“月儿,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秦淮月愣住了。
这时,院外的一棵老柏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晏澄洲眸光骤然凌厉:“谁?”
一个熟悉的身影颤巍巍地从柏树后面出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贺秋娘眼中含泪,青丝散乱地披了一身,黛蓝色绣团花纹的裙摆下,露出一双冻得泛红的雪足。
晏澄洲的目光落在她赤着的脚上,忍不住皱起眉梢。
他负手上前几步,那双染了血的玄色皂靴堪堪在她面前停住,平声道:“不错,是我杀了贺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