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一暖,“你有心了。”
看吧,其实,她还是心疼他的。
他低头看了看她的肚子,目光柔和,“孩子可还懂事,有没有闹你?”
秦淮月掩着唇,脸上红霞蔓延,一副娇羞的模样:“没有呢。只晚上吐了几回,平时倒没有什么大碍。”
晏澄洲想到方才下朝时跟江婳的那番争执,算起来,江婳的肚子应该有四个月大了。而他们这个也差不多三个月了,为何秦淮月的小腹还是平平的?
他的心跳一瞬间加快,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侯爷”,秦淮月轻唤,“您肯定累了吧,不如去榻上躺一会儿,我给您按一下穴位,能够缓解疲劳。”
晏澄洲笑着揽住了她的腰,道:“好。”
两人上了榻。晏澄洲闭着眼,两手枕在脑后,斜靠在榻边,秦淮月跪在他身旁,十指轻柔地给他按摩太阳穴。
那股堵塞在脑中的闷郁很快便退去,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十分享受地眯着眼睛。
他忽然歪了身子,躺倒在秦淮月的腿上。
“侯爷,您……”秦淮月吓了一跳,语气中带着些无措。
晏澄洲睁开眼,贪恋地看着她的肚子,“月儿,你说这个孩子是男孩儿好,还是女孩儿好?”
秦淮月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她目光黯了黯,“如果是个男孩儿,侯爷会把他抱去给夫人养吗?”
侯夫人至今无子,按理说,妾室生的孩子,怎么也要抱一个到正室夫人膝下的。
晏澄洲没料到她竟会这么问,当即拧起眉头,不解地道:“月儿,你想什么呢?这是我们的骨肉,我怎么会把他拿去给贺秋娘?”
秦淮月默不作声地望着他。
晏澄洲生怕她不信,盯着她的眼,再次重复了一遍:“我发誓,若叫你们母子分离,那就叫我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揽着她的腰躺下,让她的脸贴在自己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会把挣来的一切都给你们母子。”
秦淮月也闭上眼,睫毛轻轻颤动,问道:“那侯爷今天还回侯府吗?”
晏澄洲犹豫了会儿,决定任性一回:“不回了。”
他俯下身子,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睡吧,我陪你。”
第44章 白梅雪浪(六)太后薨逝
今年上京的第一场雪来得格外的早,飕飕冷气侵人,如同刀刮一般,大雪似滚珠,似鹅毛,攒三攒五纷纷落下。不消一日的功夫,皇宫的琉璃瓦上便积了厚厚一层冰雪。
突如其来的大雪打乱了所有人的阵脚。金华殿里那位卧床两月有余的老娘娘,到底还是没能扛过这彻骨的严寒,在大雪降下的第二日夜里,驾鹤西去了。
太后薨逝,举国齐哀。皇帝下旨,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皆需茹素三月,为太后守制服丧。居丧期间,禁喜宴嫁娶,也不能饮酒食肉,直到新岁年节方可除孝。同时,减免全国赋税徭役,大赦刑狱,减轻百姓负担。
皇宫中,太监宫女们身着素衣,披着灰扑扑的夹袄,在簌簌冷风中清扫着庭中的积雪。
太后的灵柩停在灵堂中,尸身上裹了三层厚厚的绸布,以防尸体腐坏。如今过了小殓,要等头七之后才能入皇陵,与先帝合墓。
入夜,呼啸的冷风不停拍打着窗棂,窗外风雪怒号,廊下烛影摇晃,显得这空荡荡的灵堂更加阴森恐怖。
江婳率领着一众妃嫔跪在蒲团上,为太后守灵。
虽然灵堂中人很多,但她还是忍不住发怵,死人阴气重,再加上现在又是夜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江婳望着房顶上的横梁,上面系着一条条灵幡,惨白惨白的,在风的卷裹下猛烈地飘拂,像是张牙舞爪的鬼魅。
她打了个哆嗦,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闻熙跪在她的身边,悄悄觑了她一眼,瞧她那害怕的模样,他便晓得这小皇后又在胡思乱想了。
他虽然觉得好笑,但还是清了清嗓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怪力乱神皆为虚妄之谈,世人捕风捉影,这才有了鬼怪之说。况且有朕在这里呢,皇后不必害怕。”
江婳的脸蓦地红了一下。这么多妃嫔都在,自己这个皇后却在这里疑神疑鬼,怪不好意思的。
闻熙望着她窘迫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他的目光落在江婳隆起的腹部,语气柔和:“皇后如今怀着身孕,胎儿体弱,灵堂阴气又重,不宜久留,你跪了一日,已经尽了孝心,还是早些回宫去吧。”
江婳松了口气,提着厚重的麻衣,缓缓起身。
跪了一日,她浑身上下都酸疼着,小腹沉甸甸的,腿也跪麻了,起来时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