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娇笑着搂住周姨娘的脖子：“娘！还是你有本事！我就知道，跟着娘才有好日子过！等咱家发了大财，我要买十盒‘九花玉露膏’，天天换着抹！气死王落雪那个木头疙瘩！”
暖阁里，母女俩的笑声混合着浓郁的甜香，织就一幅锦绣堆里的浮华图景。
说起王落雪，王落霜眼珠子转了几转，突然那就冒出了一个主意。她娇笑着站起身来，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去了王家后花园的荷花池畔。一刻钟之后，果然堵住了刚从佛堂出来的嫡姐王落雪。
王落雪一身半旧的月白素缎衣裙，头上只簪了一支银簪，通身无半点奢华，低眉顺眼，气质沉静如水。
“哟，这不是我们嫡出的大小姐嘛？”王落霜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她绕着王落雪走了一圈，目光挑剔地扫过对方朴素的衣裙。
“刚从菩萨跟前过来？啧啧，瞧瞧这一身，知道的，说你是咱们王家的大小姐，不知道的，还当是哪个庙里跑出来的姑子呢！怎么？主屋那边是短了你的吃穿，还是克扣了你的份例？穿成这样出来，也不怕丢了咱们王家的脸面？”
她身后的丫鬟发出一阵压抑的嗤笑声。
王落雪停下脚步，抬起头，眼神平静无波地看向王落霜，那目光清澈，却让王落霜心头莫名一刺。
“四妹妹。”王落雪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衣衫整洁，礼数周全，便不算失礼。心若浮华，纵是绫罗加身，金玉满堂，亦是徒惹尘埃罢了。”
“你！”王落霜被她这四两拨千斤的话噎住，尤其那句“心若浮华”，像根针似的扎在她心上。
她最恨王落雪这副清高淡泊、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凭什么？一个不受宠的嫡女，也配在她面前装模作样？
番外五：胭脂成泥（王落霜番外 中）
“少跟我掉书袋！”王落霜恼羞成怒，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刻，“装什么清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指不定怎么嫉妒我呢！嫉妒爹疼我娘宠我，嫉妒我吃穿用度样样比你强百倍！你那佛经念得再多，能念来爹的宠爱吗？能念来锦衣玉食吗？”
她逼近一步，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恶意地低语：“告诉你个‘好’消息，爹已经决定，这次粮价大涨赚来的银子，先给我打一套赤金点翠的头面！至于你？呵，继续念你的佛，穿你的旧衣裳去吧！嫡女？哼，不过是个空架子！”
王落雪静静地看着她，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那平静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怜悯。这怜悯比任何愤怒的言语都更让王落霜抓狂。
“让开。”王落雪不欲纠缠，侧身想走。
“站住！”王落霜哪里肯轻易放过，伸手便去推搡，“我话还没说完呢！一个不受待见的嫡女，摆什么谱……”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王落雪看似纤弱，被王落霜猛地一推，脚下却像是生了根，只是微微晃了晃，并未如王落霜预想中那般狼狈跌倒。
反倒是王落霜自己用力过猛，又被王落雪身上那股沉静的力量一阻，一个趔趄，脚下一滑，“噗通”一声，竟是自己仰面摔进了旁边的荷花池里！
冰冷的池水瞬间淹没了她精心梳妆的发髻和昂贵的衣裙。水花四溅，污泥翻涌。
“啊——！救命！救……咳咳……”王落霜惊恐地尖叫起来，在浑浊的水里狼狈地扑腾，昂贵的“醉海棠”蔻丹在挣扎中染上淤泥，精心描画的妆容糊成一团。
岸上的丫鬟们吓得魂飞魄散，惊呼着乱作一团：“四小姐落水了！快来人啊！救命！”
王落雪站在池边，看着水里那个张牙舞爪、全无半分仪态的“妹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并未立刻呼救，只是冷静地对着一个还算镇定的婆子吩咐道：“快去叫会水的婆子来，再取干净衣裳和姜汤。”
冰冷的池水灌进王落霜的口鼻，呛得她肺叶生疼。混乱中，她透过模糊的水光和岸上晃动的人影，看到了王落雪那张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一股滔天的怨恨瞬间盖过了恐惧和狼狈——都是她！王落雪！这个装模作样的贱人！是她害我出丑！是她把我推下来的！
上来之后的王落霜不依不饶，缠着她爹磨了半下午，终是让爹爹松了口，亲自下令罚了嫡姐半个月禁足，她得意洋洋地往自己院子走，却没有注意到身后嫡母逐渐冰冷下来的眼神。
可惜，道林县的粮价并未如马家和王家所愿，翻着跟头涨上去。
一尊莫名其妙的灶王爷神像，一个神出鬼没的神使女人，他们手中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平价粮食，硬生生将汹涌的暗潮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