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不打一处来,正想扇晓依一耳光警告她,却被旁边未开口的湘秀拦下,她压低了声音,“姐姐,咱别与她置气,把她对太后的不敬都悉数报上去!”
香兰转了转眼珠,便忍住了心里的火气,用力地一跺脚,“等着瞧!”
两人脚底似带着火,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晓依还在为陈窈愤愤不平,“两个小丫鬟而已,真当自己拿了圣旨,竟敢对您以下犯上?!”
陈窈被她们一闹,彻底没了困意。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太后娘娘想给她下马威日后还多着呢,她不会忍,也不会叫身边的人平白无故受气。
晓依伺候她梳妆打扮,越仔细想越不安,问道:“姑娘,你说她们不会真要去找太后讨理吧?”
陈窈揶揄她说:“现在才知道害怕?方才那股咬人的气势呢?”
晓依为她斜插了一根玉兰簪,望着镜中仙姿玉貌的女人,嘟着嘴道:“我这不是为了姑娘打抱不平吗……”
陈窈动人地笑道:“若太后真怪罪下来了,我也学着你方才的样子护着你一回,可好?”
晓依甜滋滋地应声,“好!”
与晓依这么一打趣,陈窈心头处的沉重似消融了不少,她换好一袭红石榴菱纹长裙,缓步走到圆桌前用早膳。
“姑娘,您昨晚没事吧……”晓依边为陈窈布菜,边关切问道:“林羽植没碰你吧?”
陈窈担惊受怕了一晚上,此时眉间郁结舒散,还俏皮地挑了下眉,“没有,我说我来葵水了!”
晓依呼了一口长气,嘴角微微上扬,“可吓坏我了!”
不光是昨天,自从知道陈窈为了换王爷的平安,愿嫁给林羽植时,她不可思议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她清楚陈窈此举无可奈何,不得委身于太后的棋局之下,只得感叹一声。姑娘与王爷情比金坚,希望最后情人终成眷属。
“凌雲回来没?”陈窈咬了口银丝卷,忽地问道。
她让凌雲去她的母家白家走一趟,白家现都居于老家,自己嫁人后为尽孝回一趟母家也在情理之中,是一个暂避林羽植的好法子。
晓依却摇头,她未接到凌雲的消息,“还没,许是路上耽搁了。”
“不应啊,这都几天了?”陈窈心里打鼓,不禁怀疑道:“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晓依宽慰她说:“凌雲没去过白家,迷路也是有的。”
如今的处境,能过一天是一天,陈窈强迫自己不去多想。
说话间,桌上的吃食已空了盘,陈窈摸着肚子,却只吃了个半饱。
陈窈擦了下唇,不好意思地说道:“晓依,三鲜面再来一碗!还有枣泥山药糕来两……三块吧!”
晓依不可思议地看着娇小身材的陈窈,却如饕餮般地进食,顿了顿道:“姑娘,你闹饥荒啊?”
陈窈脸颊微微一红,也觉自己吃太多了,但她又实在饿,便可怜兮兮地掩饰说:“我从昨晚就没进食,等觐见了太后还不知道何时会放我出宫,不垫点食儿在肚里,我哪有力气护你啊!小依依~”
“姑娘,说得是!”晓依哪儿还敢再劝她,端着木托盘去了小厨房。
陈窈吃饱喝足后,驾马车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慈宁宫如往日的华丽,也一样的冷清,只有一位老太监在大殿等她。
老太监指了指桌面琳琅的茶具,支起依在臂弯的拂尘,斜睨她道:“大娘娘还在梳洗,劳烦夫人亲手为大娘娘制茶,以表孝心!”
陈窈愕然,不解道:“奉茶不都用已准备好的茶水吗?”
宫女会为进皇室的儿媳事先备好热茶,哪里还用得着她泡呢?
老太监上下打量着她,仿若她穿得再珠光宝气也掩盖不了她在村中的穷酸样儿,冷冷一笑道:“你以为皇家的门楣是这么好嫁的吗?”
他是太后身边最得意的老人了,他的意思就是太后的旨意,陈窈得罪不起,只能认命地拿起紫砂壶烹制。
老太监见她笨拙的样子就知她不通晓,许是连用具都分不清,扫了眼便走了。
陈窈根本不会茶艺,她胡乱抓起一小簇茶叶放入壶中,又倒一注热水闷泡片刻,再将壶中的茶水分至琉璃茶盏中,一碗碧螺春就被她泡好了。
她连桌上其余的风炉、竹筅、竹夹,以及大大小小的茶具都没用上。
陈窈闻着空气中浮动的茶香,暗想味道应错不了。
须臾,随着太监高声一喝,冯太后已坐在梨花木椅上,她一身绛紫华服,金织凤凰纹绣于裙尾,两端插入的步摇纹丝不动,手持一串佛珠,面容威严地俯视陈窈。
“儿媳陈氏给太后娘娘请安!”陈窈跪地,手举起热茶过头顶,恭敬道:“请太后娘娘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