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窈以为他和以往一般去游山玩水,笑着说:“这次你又要去哪里玩?”
“我不是去玩。”林羽植神色似比天还要灰沉,像一口沉寂许久的枯井。
“那你要去哪儿?”陈窈说。
“世界之大总看不完,此等浮华景色左右是抓不住,不如抓住眼前之物,才能来得痛快。”林羽植定定地望着她,清澈如湖水的眼底倒映着他的眼前之物。
离别总悲伤,她隐约觉得林羽植像是同她告别,她说:“也好,你总闲不住。”
林羽植:“窈娘,你还记得我倒在你店门口时,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嗯?”他忽地提起,陈窈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说公子别睡倒在此,快将他抬进去,但我是银子都花光了,饿晕在你店前。”林羽植说。
他被路人围观了许久,衣衫褴褛,脸上落着灰,没有人上去帮他,甚至还有嬉闹的孩童朝他扔包子,看他是不是死了。
陈窈其实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她刚开店,在寸土寸金的嬅京并不出彩,想要卖给城中贵妇与小姐们很难。
这时她遇到了倒在她店前的林羽植,男人腰间一枚玉佩从衣服的褶皱中露出,她一眼便知此物绝非店铺中能买卖得到,她猜定此人许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多半是与家人拌嘴等才流浪至此。
陈窈满脑子都是在想若是林羽植真是个霍绰公子,她的金瑶楼便有救了,救起林羽植后她就让他戴着玉簪招摇过市,等他回家,把这些簪子钗环在那些小姐面前晃悠一番,能让金瑶楼攒些名声,可林羽植的身世与她猜想甚远。
等林羽植比她想得还要金尊玉体时,金瑶楼也名声大噪,她不需要了。
后来她听顾宴书说,林羽植改名换姓,褪去黄袍做起平民,她想他追寻自由,他们应是一类人,成为挚友也是他们之间的一种缘分。
陈窈:“都是很久前的事了。”
林羽植笑了下,事情过去很久了,但他却记得很久了,像是一道怎么都愈合不了的口子,在他心底不断滋生,就算是痛他也会忍。
在皇宫十几年,从未有女人让他有这般感情,陈窈是第一个。
天色不早了,林羽植要走最应该为他送行的应是顾宴书,陈窈便说:“你要见顾宴书吗?
林羽植摇头:“不了,我来王府不是来见他的。”
陈窈却执拗道:“他是你弟弟最应该为你送行,纵然从前多有苦衷,但兄弟之情打不断也分不开。”
林羽植眼中划过悲情,“身在宫中,能有命活已是奢求,何来谈情?”
陈窈眼睛瞪大,诧异地说:“可你是皇子啊?”
林羽植轻轻一笑,眼底却浮现一抹苦涩,“若是有选择,我倒宁愿做个平凡的人。”
皇子有什么好的?皇子身份尊贵,但得不到陈窈却是徒劳,届时他一定会变得更强大,站在陈窈身边的一定会是他!
林羽植挥了挥手:“窈娘,我们还会再见!”
陈窈天真烂漫地朝他微微一笑,却忽略掉他燃起不易察觉的一丝欲望。
见完一面,陈窈心里甚是忧伤,她回到房内,顾宴书还未睡撑着肘坐在床沿,乌黑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陈窈一眼便知,他又吃味了。
顾宴书语气凉凉地说:“瞧瞧本王的好王妃,一副为他魂不守舍的样子!”
陈窈:“他可是你哥!”
顾宴书:“我和他之间有太多数不清的恩怨了,走到现在已无兄弟情分了。”
陈窈额角一抽,这兄弟二人倒是出奇的一致。
“林羽植要去……”陈窈记得林羽植好像没说要去哪儿,她随口一说:“去游山玩水了。”
“哦,真惬意!”顾宴书没当回事儿。
陈窈抱他,哄着他说:“我不去曲府了,这两日店中无别的事,我白日闲来就在王府种几棵树,晚上等你回来。”
陈窈温顺得像一只小猫似的,顾宴书摸了摸她滑嫩的脸蛋说:“你去曲府也无妨。”
“嗯?这还是我那小心眼的王爷吗?”陈窈琉璃般亮的双瞳微讶,说道。
顾宴书掐了她腰上的软肉一块,接着正色说道:“万金虎已被本王抓去军营中做官宦,你若还想挣曲府的家,本王也不拦你。”
“官宦是个官吗?”陈窈对军中事务不了解,还以为顾宴书想在眼皮子下惩罚万金虎。
“他既敢给你下药,本王必得让他付出代价。”顾宴书话锋一转,眼神渗人得可怕,但语气却轻飘飘如一根羽毛漂浮,“官宦是军中的太监。”
让万金虎当太监是对他好色的惩罚!
陈窈醒来后,清楚地记得在马车上她就已经热得难耐,喝下万金虎递过的凉茶只是晕倒,给她下药的只能是曲初凝那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