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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学来的冯山月(98)

作者:一池青山 阅读记录

何志宇终于忍无可忍地猛地抬头,却发现冯山月根本没有被他吓到,反而笑了笑,打算继续往下说。

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刺痛着他,忍耐到达极限以后,崩断只需要一个瞬间,何志宇盯着冯山月又要张开的嘴,飞扑上去,扼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按倒在地上。

冯山月的背撞到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何志宇粗重地喘着气,却神经质地咧嘴笑起来。

这次终于轮到我居高临下地打量你了。

你还敢大放厥词吗?

但那笑意却飞快地僵住。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仍然无法在她脸上找到畏惧与臣服,为什么她恼人的说话声还没有中断,为什她都不屑挣扎,仿佛笃定他不敢做任何出格的事。

冯山月甚至没有抬手格挡,她轻描淡写地命令他:“吓唬谁呢,松手。”

下一秒,何志宇骤然发力。

天台中央,那点用黄昏掩饰出来的静谧氛围彻底被打破,何志宇赤红着双眼,跨在冯山月身上,用手攥紧她的脖子,以一个施加全身重量的姿势弓着背。

汇聚到手掌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视野里冯山月的脸不断放大、扭曲,他终于看到冯山月因为窒息而张嘴,试图呼吸空气的慌乱模样。

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就这样,杀了她。

不知道大概过了多久,也许短得只够命运发出一声叹息,但在何志宇的记忆里,却如一生那么漫长。

明明濒死的人是冯山月,他脑海中却放起了走马灯,过往十八年遭受的无视与委屈一幕幕闪过,每一个都成了此刻他动手的理由。

记忆里被父亲暴打的痛苦、被妈妈带着离开故乡的失落、来到新城市以后融不进集体的委屈、被班上男生奚落身板瘦小时的屈辱。

那些人,他一次都没有回击过,毕竟他打不过爸爸,拗不过妈妈,形单影只,无法和集体对抗,又或者在身强力壮的男同学嗤笑他的时候没有开口的勇气。

但此刻,他攥着女生柔软的脖颈,凭借那点微弱的体力优势按住她,却忽然觉得自己找回了报复一切的力量。

我打不过他们,我还打不过你吗?

仿佛只要把她终结在这里,过去十八年的苦楚都能一笔勾销。

突然间,剧痛像闪电撕裂天幕似的传来,何志宇“啊”地尖叫出声,飞快地松开手。

血红的火烧云已经在天边消失了,视野中刺目的红色来自他的手腕。

他颤抖着抬起胳膊,在锥心的痛苦中看清,右手的手腕正不断涌出深红的血流,滴在自己的衣摆上、地上、冯山月的领子上。

冯山月仰躺着没动,劫后余生地大口呼吸着、咳呛着,她两只手交叠在胸前,保持防护的姿势,手里紧紧攥住那柄美工刀。

明明是何志宇在俯视她,明明不久前她差点一脚踏进鬼门关,此刻她却完全恢复了冷静,用那双凌厉的眼睛回望他,仿佛她才是那个居高临下的狩猎者。

血还在流。

崭新的美工刀刃锋利无比,割开他的皮、肉,何志宇痛得眼前发黑,大脑无法发出活动手腕的指令,也无法确认伤势,但他猜冯山月这一刀或许割断了他的哪条筋。

他的右手,用来写字画画的那只手。

他曾用它攥着画笔完成艺考,也曾将它紧握成拳给自己打气,发誓要利用好自己宝贵的天赋,靠着画画开启一个光明而美好的未来。

也是他的右手,用来犯下罪恶的那只手。

他曾用它握紧手机,对准远处的女孩按下拍摄键,曾用它在深夜捏着铅笔,画下见不得光的画作,也曾小心翼翼地绕开濒死的伤者,拉开书包的拉链,从里面抽出那个夹着画的题册。

但现在,他的右手除了抽搐着把鲜血滴得到处都是,什么都做不了。

何志宇滚落到一旁,攥着手腕哀嚎,疼痛使人找回一点理智,他突然意识到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是高考,他的手很有可能到那时都无法恢复,连作答的笔都握不住。

或者再严重一些,他这只手就此报废,此生都将与作画无缘。

这一切都拜冯山月所赐。

与疼痛交织着迸发而出的还有愤怒,肾上腺素的刺激下,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朝着仍半躺在地上的冯山月跑去。

她毁了他的人生!

他踢了她一脚,又弯下腰,用完好的那只左手拽起她的衣领,对着她的脸打了一拳。

他甚至顾不上她还握着刀,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大不了和她拼了,同归于尽。

冯山月被这股力道打得偏开头,头发遮住她的表情,何志宇突然听见,她似乎很轻地笑了一声。

是错觉吗,是因为他听过太多次她的讥笑,在怒火中烧之下,产生幻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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