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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岁之后(53)

作者:舟不归 阅读记录

而龙门山自两魏开始,便有开凿石窟者,以供养先人,为佛造像。

如今则皆是宗室贵族在开凿。

陆翁始终落后一步,怀念起故人:“郎君也命仆颐养,故仆如今在家中也仅是为郎君预备笔墨,整理来往尺牍,多是闲暇度日,然我从前侍从在阿郎身侧,先看着阿郎成家立业,后又纳妻,生育一双子女,及至科举入仕,最后壮年离世,但仆却再也不能侍立其左后。而今郎君为阿郎开窟造像,仆又能再为阿郎尽心,莫不欣喜。”

褚清思缓步慢行,从甬道走至中庭,后又自庭阶走至堂上。

闻见老翁所言,心中也不由喟叹,在龙门山所开凿的石窟,已是世上唯一与世父李敬有关之事,故而翁翁才想事事躬亲。

陆翁在门口停下,微微低头躬身,言尽自己身为长者的拳拳之心:“昔年在长安时,郎君的室第与褚家相望,小娘子常常与郎君来往,可从六年前开始,小娘子就不曾来,郎君为此心中晦暗数日,在迁居的那日还冀望娘子能来。如今在洛阳又见你们二人相亲,仆心中也为此开心。自五月以来就终日在等小娘子何时能再来,只是今日郎君还未归家,请小娘子先在堂上等候,仆去命人预备热汤与炭盆。”

褚清思转身站在堂上,想起那时因与阿兄碰触而见到的前世记忆,其情绪激昂的劝谏与痛哭,以及屈身伏拜时的决然,还有那句...躬身去黄泉请罪。

老翁对男子而言,仅次于父。

她垂眼,隐忍着心中的泪意:“我是来找翁翁的。”

陆翁惊愕抬头,再和蔼一笑:“不知小娘子寻仆有何事。”

最后,一老一少在堂上对面而坐。

褚清思屈足在席上跪立,整理好坐姿破裙,身体才缓缓往后坐,拢在衣袖中相叠的双手也随之落在膝上,然后往前平视:“翁翁,你可知道裴娘子是何人?”

六月在天宫寺的殿室之中,她看见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前世记忆。

而裴娘子此人就曾在翁翁的口中出现过,随后在居室的那段记忆中,又于她的口中出现,从自己所言来揣测,须摩提前世应该就是跟随此人离开洛阳,踏上回故国的路途。

但她前世是在长安救下的须摩提,难道之后须摩提又跟随她来到了洛阳?

陆翁听见女子所询问的事情,神情略显惊异。

刚要出声回应,又忽然转头看着门户。

敞亮的堂前,有一道阴影。

褚清思也望过去。

男子负手伫立于门外,被萧瑟秋风所拂过的眉目间一片肃然,而其腰间的佩剑也还未曾卸掉,看着应该是才刚归家便来了此处。

见堂上一片寂然,陆翁双手往前撑地,以一种近似爬的姿势蹒跚站起,然后侧身面朝男子叉手,于三人中率先出声:“郎君既然已经归家,那仆先去疱屋看热汤是否备好。”

李闻道闻声,看向位于堂上东面的老翁,神情稍有缓和:“翁翁侍从阿爷数载,我理解翁翁对阿爷的心,但龙门与洛阳相距二十多里,即使是乘车前往,身体也难免会觉得不适,以后翁翁不必常去那里。”

陆翁听见不必常去四字,心中便知郎君已经准允自己可以偶尔前去,当下就笑着诺了声。

褚清思对此,始终都沉默着。

老翁离开以后,李闻道闲庭信步的迈步上堂,直接走去最前方,在北面席坐以后,长臂一伸,从案上拿来帛书,简单阅看,不发一言。

而在陆翁的催促之下,家中奴僕也迅速端着炭盆的双耳来到堂上。

刚要将其放置在西面。

男子忽出声:“放这里。”

嗓音淡然,威压融于无形。

褚清思与奴僕一同无措的望向尊位。

然男子低头看着简帛,似是已全投入其中,未曾朝她这里看过一眼。

已跪在女子案前的奴僕如有芒刺在背,双手用力抓住双耳,犹豫道:“仆..等下再为小娘子送来。”

褚清思知道男子是有意为之,不愿为难,轻轻颔了颔首。

奴僕如释重负的站起身,又低头疾行至北面,双膝跪下的同时,将炭盆置于男子右侧五尺的地方,随即要退步离开。

李闻道瞥去一眼,薄唇轻吐几字。

奴僕听后,下意识望了眼堂上的小娘子,虽然愕然,但还是恭敬的低头唯唯禀命,面朝尊位倒退几步以后,转身离开。

凉风绕过华堂,升堂入室。

褚清思拢在袖中的手开始微凉。

只是,奴僕一直未来。

突然一声喵呜在耳畔响起。

她浅浅笑起来。

褚小怀不知从何处伸着腰走上堂,最后卧在男子身侧的炭火旁,舒服倒地露腹,自从有过黄鹿泽的事情,男子便再次将波斯猫带回了洛阳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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