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又一下的敲击令人惶惶,褚清思也终于对男子感到有些畏惧,望着他所击的地方,沉默不言。
听着女子的呼吸开始渐促,李闻道像是发觉何事,掀起眼帘,眸中浮着笑意,恍若只是不经意的一问:“泱泱如今是在害怕阿兄?”
褚清思几乎是下意识的摇头,然后反客为主的弯了弯左手的手指,从而将男子用以敲击自己指腹的食指给轻轻握在掌中:“两年前大病过后,我身体便常常会有所不适,因为不想让父兄与阿兄忧心,所以才私自来佛寺找神湛法师为我针刺。”
李闻道缓缓垂下眼,嗓音微哑:“泱泱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其言,不知是在说女子针刺。
还是她突然的握指。
仅是顷刻间,褚清思就亲眼看着自己有血点的无名指被其吞入口中,随即指腹也似被一片柔软所裹住。
可即使男子的动作,带着惩戒。
她也并未阻止。
于是在男子故意的吮啃之下。
褚清思轻轻嘶了声。
很快颅中再次出现闪白,似有雷电从其中疾驰而过。
男子依然坐于厅堂北面。
但这次是洛阳的室第。
而不是之前所看到的长安。
在他身前的漆木六足长案之上,有蓍草,有龟甲。
男子以几根长指从容不迫的在推演出六爻。
起卦以后,再卜卦象。
最后卜出...
凶象。
可对此,男子只是望之一笑,然后神色淡然的将这些已用完的蓍草扔入案上的香薰炉中,语气稀松平常:“看来是不能归长安了,终将要在洛阳结束所有。”
侍立在左右的陆翁看着心中实在不忍,最后涕泪交垂的开口:“这才占第一卦,郎君为何不再...”
似乎是知道老翁要如何劝谏自己,男子坦然言道:“我此生从未为自己卜过,如今一卦就已经足矣。”
他垂眼:“而我认此卦。”
比起已经痛哭的老翁,他平静的更像是个度外之人。
陆翁抬手擦拭着脸上模糊眼睛的泪:“那郎君又为何要卜。”
若不卜,不知所谓未来预兆。
他们这些人的心中至少不会难过。
男子看着案上的龟甲,一字一字道:“因为,我有所求。”
他想知道,时日还余几何。
擦完泪,陆翁将双手重新垂在身前,以老者的身份出言宽慰:“裴娘子已经赶赴长安,定能够劝阻的,郎君又何必要先...自己伤自己的心呢。”
老翁说着说着,侧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同时,一青袍僕从自中庭疾步上堂:“郎君,太子从长安来书。”
男子看着僕从所奉上来的那张缣帛,未曾伸出手去接,也不曾开口命其放在案上,出声所言皆是其它,眸中似还有不解:“翁翁,你说她为何要离开长安。”
一言结束。
无名指也失去裹挟。
而随着男子的吐出。
记忆就此结束。
李闻道若无其事的用佩巾为她擦拭干净,淡言:“我送你回白马寺。”
经此一事,褚清思的思绪也忽然通畅,终于发觉其中的规律,她下意识伸手扯住将要起身的男子,嗫嚅请求:“阿兄,还要。”
李闻道动作滞住,一抹振奋自黑眸划过。
他压低声音,戏谑道:“泱泱还要什么。”
只想继续刚才那段记忆的褚清思很乖顺的跪坐着,微
微仰头看男子,开始望门投止:“就像之前那样。”
李闻道神色稍怔,认真问她:“泱泱知道那是何意吗?”
褚清思颔首,自己虽然比他年幼,但又并非是孩童,何况还有前世那些记忆,她以为是男子不愿意继续,心虚辩解:“可阿兄不是很喜欢吗?”
李闻道默然,良久不言,语气也变得肃然:“若是他人也喜欢,泱泱也要如此?”
褚清思低下头,内心变得彷徨。
她不知道若是旁人如此,自己也能够想起前世的记忆,她又是否还会毫不犹豫的请求对方继续下去。
李闻道忆起何事,低声笑问:“倘若是少弱呢。”
他已经明白,女子不懂得如何拒绝人。
比如在佛寺,宇文劲问是否还能再唤那个小名。
她颔了首。
又或是因为他对女子而言并无不同,无需分别对待。
李闻道越往深处想,眸中的幽色愈发浓郁。
褚清思抬起头,与男子对视,但她知道,如果换成是宇文阿兄,自己不会如此果断地下决定,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会拒绝。
亲密触碰。
她并非是与随意一人都可以。
李闻道见女子果真有所迟疑,心中身为兄长的克制与教导的责任感渐渐荡然无存,于是顺其言语,嗤笑询问:“泱泱要继续,那还有何处的伤是瞒着阿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