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李芳的长女安成郡主所出降的就是萧彻。
杀萧彻,是为武李联姻。
女皇冷下声:“先将这些人悉数关入诏狱鞠治。”
李闻道禀命,随后离殿。
刚驰马至家门。
有一婢从家中疾行出来,急切言道:“郎君,娘子独自离家去了东城。”
李闻道皱眉,刚想开口询问家中的娘子从何而来时,他已坐在宽敞的车驾之内,头颅及眼皆是胀痛不已。
车驾停下之际,他嗓音嘶哑道。
“去请娘子上车。”
僕从唯唯离开。
未几,便有一声“阿兄”在车外响起。
李闻道放下揉眉的手,缓慢抬眼,而后右手从身侧的漆盒中拾起一粒药递出帷裳,很快微凉的指尖拂过掌心,犹如燕雀跃过桑梓。
绿叶发颤。
惟有酥麻。
他收回手,五指也无意识的往内蜷缩,听见女子隐忍的哽咽声,眸光微凝,语气也渐渐往下沉。
“刚进食,你不应该来这里。”
“上来。”
帷裳打开。
他与女子对面相视。
女子眉眼是舒展的,但却被眼泪所裹,长睫也因被泪洇湿而变得稀松,脸色似乎又更白了,是大病后的白皙。
那么可怜,像是无松柏可攀的菟丝松萝。
而自己是她唯一可攀附的。
上车以后,女子跪坐在他面前,垂着头,轻声询问:“为什么..”
李闻道忽觉胀痛加重,是通宵未眠的痛感及疲倦,他声如铁沉,虽毫无情绪,但威严却流于言语间:“抬头,还有一粒药未吃。”
褚清思依言抬头,眸中所积蓄的清水便顺着眼角滑下,进入黑发,抵达至长颈,她在含泪质问:“阿兄,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
男子伸手,轻抚上女子的脸颊,将药用拇指指腹推入其唇齿,似是惟恐女子不愿吃,手指也随即缓缓深入,而指腹不可避免的沾有晶莹。
他把手指抽出,然未将手收回,而是拂过其颊,耐心教导:“进食后不能如此奔走。”
第17章 文/舟不归眉骨落有血点。
华堂之上,阳光晦暗。
惟有北面仍有从外照射入内的光照。
褚清思便端坐在北面的尊位,垂头伏案,然脊背不曾弯,认真在默写,她已在公主官邸近半月,《法华经》的其余几卷也已只剩下最后一卷《提婆品》未写。
其余僧人则坐在堂上的东西两面,将她所写编成简,再相互传阅检查。
而她在白马寺所翻译的经文...
褚清思停笔抬头,望向东面的第一张几案。
她所译的七卷,玉阳公主已经命众僧看了一遍又一遍。
然此次,那个僧人忽然欣喜,拿着其中一卷疾行出去寻找家令。
家令看过以后,又迅速将竹简谨慎卷起,双手小心捧着,转身离开。
收回视线,褚清思望着墨迹还未干的竹片,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要再继续默写下去,而且《提婆品》..她有些遗忘了。
因为这卷当时并非是她在旁掇文检校。
那时她大病,居在佛寺的殿室中不出。
在她痊愈的时候,法师及其余九名大德已将《法华经》全部翻译完,只是法师见自己有所失意,所以让她阅看。
“褚小娘子。”
玉阳公主高兴的自中庭走来,弃披昂,紫色宝相花纹的间裙在行走间犹如绽放的芍药,其举止及精力丝毫不像已六十的人,手中还握着前面家令交给她的那卷经文。
褚清思放下笔,双手撑着几案从坐席上站起,抬脚穿好脱在席边的锦履,让出尊位,然后面朝斜前方抬手:“公主。”
玉阳公主走到堂上之后,又亲自走到女子面前,笑着酬谢:“那句经文吾已经找到,多谢小娘子的翻译。”
褚清思垂眸看着公主侍从所递来的西域宝石:“翻译佛经是我夙愿所在,若今生能以此为寄身之所,已是庆幸,不敢再受礼。”
玉阳公主微楞,最后收回:“也是,小娘子是陇西郡公的小女,从小拥有无数宠爱,所拥有的也不会比吾差,吾竟忘了。
最后她转身,望向门口,又似在望长安,吸了口气,后喟叹一声:“等褚小娘子默写出《法华经》,吾也可归长安,亲去阿爷的陵墓将此经祭于他。”
公主未与萧风和离,故依然陪葬高祖陵墓。
褚清思也顷刻便明白其中所言之意。
《法华经》还需要继续默写。
*
太阳灿烂,天气清凉时。
褚清思戴着及肩的皂纱幂篱,从公主官邸出来。
很快,绿色翻领袍的昆仑奴牵着一匹温顺的大宛马出现。
她抬足,踩着铁制的马镫,右手抓着漆木装鞍,左手攥紧,两只手腕稍用力,瞬间便跨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