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清思单手接过,查阅有无错漏,同时又一心二用:“是崔相下命的?”
崔昭摇头:“我昨日归家便询问了叔父,他说自己也不知道有这个命令。”
褚清思的脸色渐带疑惑。
太子照现下自顾不暇,急于想收回分散的权力,注意力全在崔仲等人的身上,根本不可能会来顾及此事。
崔昭将从崔仲那获取的信息也一并告知:“不过太子照近日又开始以有病为由,在宫室终日不出,大概是为了保住那点微弱的权力,不想让叔父等人染手,所以还命崔太子妃暂时阅看文书,叔父与赵王等人得知以后,为此还去过和政殿,只是太子照躲避不见,直到今日才有身体好转可以成昏的消息传出。”
太子昭也是不满母亲赐婚的,因为他惟恐女子是奉命去监视他的,惟恐母亲还是猜疑他,惟恐母亲记恨那夜的事情,惟恐自己还是躲不过长兄的命运,所以又开始效仿当年的行为来。
褚清思不以为然,还是那般懦弱自私。
两人对话还未结束,随侍突然惊慌来报:“娘子,上阳宫来了人。”
褚清思下意识皱起眉,今日黄昏自己便要成为太子内宫之一,妇人难道还不满意?
崔昭也随之紧张起来。
褚清思放下竹简,看着崔昭轻笑摇头,无声安抚过后,放下竹简起身,穿履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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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崔仲等人通晓危坐商议完此次巡视河西的后续事宜,李闻道终于能够得以归家。
他驱马出了左掖门,便看到那些由东宫属官所驾的高车驷马还在往褚家的方向源源不断地驶去。
他扫了眼,毫不在意地驾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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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步摇、描斜红的宫人背朝堂外,听见身后的步履声才仓皇转过身,向女子行礼。
褚清思缓步走到前方:“郭秉笔为何而来?”
郭宫人也丝毫不拖泥带水,双手捧着一张帛书恭敬奉上,然后说出来意:“陛下从昨日起就感到身体不适,清晨醒来后疾病更甚,深觉是让褚昭仪成昏之故,不应让渡三千世界的观音只渡一人,遂决意废除赐婚,并赐封昭仪为魏国夫人。”
褚清思依然是严阵以待的神色:“陛下的身体很严重?”
郭宫人点到为止:“鸾台侍郎前日去过上阳宫。”
褚清思忽笑问:“我记得崔盛儿还有一幼子未死,那个孩子如今在哪里?”
始终都想要成为第二个“褚昭仪”的郭宫人虽然不知道女子意欲何为,但明白她们二人之间已经不是敌人:“自从纳了崔太子妃,那个孩子就变得寡言,不愿与太子说话,渐渐地也与太子不大亲近,独自一人居在容华殿。”
褚清思却从未将眼前的人当成过敌人,因为她与郭氏所要的始终都不一样,她们并无利益冲突:“太子要治理国政不能常去候问母亲,汉寿王也始终都沉溺于丧妻之痛,陛下一人在上阳宫应该是寂寞孤单的,若是能有子孙在身旁,大概能解心中孤苦。”
既然崔丽华故意隐瞒消息,试图日后以太子妃的姿态来拿捏自己。
那自己也只好以德报怨,让崔丽华明白她这个太子妃的位置也并不牢固,哪怕怀孕。
郭宫人迅速明白:“我会与陛下说的。”
如今妇人对崔氏的愤恨极深,有此顺水人情为何不做,不仅能在天子面前得赞赏,还能让女子记自己一份恩。
及至堂上彻底再无他人,褚清思若有所思地低头望着手中帛书。
到最后,自己居然又成了魏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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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在褚家的李氏部曲出现在了李家,待看到他真正该听命的人翻身下马,迅速拱手上前:“郎君,陛下身旁的郭宫人在隅时去了褚家,那些驷马高车也随即驶离。”
李闻道淡淡点了个头,鼻间发出一声极浅的讥笑。
看来是太子照还未得到消息,所以那些车驾仍不知情地往褚家去。
部曲又继而上报:“褚娘子想见郎君。”
李闻道喉息流动,刚想说出不见二字,一转头便瞥到她和陆翁伫立堂前在谈笑,就像是昔年的梦中那样。
他们是至亲夫妻,她时常会在中庭迎候归家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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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堂前的两人全然未曾注意到不远处的男子,仍沉浸于彼此的谈话中。
褚清思认真凝视着面前老者,白发横生,肌肤十分松弛,细纹骤深,原来人是真的可以瞬间衰老的。
她还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翁翁,有点陌生,又有点好奇,更多的是慨叹与遗憾。
褚清思将那些再也没机会说出的关怀给了老翁:“翁翁身体不好,家中事情不必再操劳,阿兄也不是当年那个寡言的少年。”
自三月初,近七旬的老翁就开始精神衰弱,分明没有劳作,身体却总是会感到乏累,凡是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