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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岁之后(210)

作者:舟不归 阅读记录

但,这其实是尉迟湛借崔昭之手送来的。

自从去年回到洛阳,她与朝中这些人的往来都会经由大嫂崔昭之手。

*

黄昏夕食时,整日沉默不言的褚清思坐在西面,手中虽执箸,但一直都高举不下。

自鸡鸣收到尉迟湛的尺牍以后,她心中的忧虑便开始愈益加深。

一是自己必须要以给洛阳交代,然突厥王庭始终,二是尉迟湛在尺牍中言明,女皇前几日因身体有疾而去上阳宫休养。

父兄的死与房龄公主、玉娘的死皆都不再遵循前世。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将要提前发生。

北面的李闻道夹了块羊肉入嘴嚼着,看着夕食也心不在焉的女子,不再顾忌什么食不言:“战争乃大事,不可能在几日内就会有重大进展,募兵、行军、战略布置皆是消耗时日的事情,否则它也不会与祭祀一同成为国家最重要的两件事情。”

“一个是天命。”

“一个立国。”

“所以,最好至少要有等待一月的准备。”

褚清思闻言,愕然抬头。

未几,笑意代替忧虑融入其眸。

这一刻,她不再犹豫,决定提前归洛。

因为如今对自己而言,制止黄昏的到来胜过一切。

*

异日黎明,女子便悄无声息的离开

了。

仅一乘车,二从车。

负责卫戍的则是未随裴居文一同回洛阳的左武卫。

*

李闻道得知其离开,情绪并无任何的起伏。

彷佛早已猜到。

因为在看到长安尺牍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女子数日来为何总是忧心忡忡,几次与他行事也像是为了短暂的快乐,以此来逃避。

所以他在堂上才会突然说出那句话,使其做出最后的决断。

不过,他也仍是继续遣人隐匿斥候。

*

直至几日之后,一名负责斥候的部曲来了。

其迈入室内,但又仅敢站在门户处:“郎君。”

此时尚是清晨。

寝寐已久男子的似还未曾适应当下,眸子稍眯,往声源处看去。

他轻咳一声,喉中无异样才言:“何事。”

部曲拱手,将自己认为的大事如实上报:“娘子的车驾昨日行至陇右道,便立即命令了一人前去陇西,似乎还带着何物,只是僕未能看清,应是随身的玉饰。”

李闻道一言不发,寡言的令人生畏。

室内的空气恍若瞬间就。

在这样的威压之下,宽阔的宫室也显得逼仄起来。

侍从难以承受这种无形威迫,惶恐到立即伏拜在地,如此才能觉得呼吸顺畅。

隐约察觉到什么的李闻道起身,赤足踱步至几案前,视线缓缓垂下。

原本在竹简、帛书之中的玉璧果然已经不见。

自从与女子重新修好,他就很少再需要靠玉璧才能得到内心的平静,并且秉承着最危险之处便最安全,从来都是随手放置。

并且几日以来,阿史那温的行迹愈益怪异,斥候也传来突厥王庭的异动,自己更是无心注意。

李闻道负手,扫视室内。

昔年褚儒曾命家信送去一张帛书给他,只是那时他已经奉命前去房州,所以是家中陆翁所收,并放置在他居室的几案上。

从房州回到洛阳以后,又多日居住在官署,来往诏狱。

直至被女子听到自己在仙居殿谏言。

那日,他才终于有空归家。

很快又因悸痛昏迷在堂上。

醒来以后,已过去四月。

那时心中皆是对女子不愿等自己醒来、不愿等自己解释的愠怒,于是不顾一切地要让她即使走得再远,最终也只能回到自己身边。

而夫妻是生同衾,死同穴。

所以他去了陇西。

然后,裴娘子的出现让他冷静了下来,让他明白这一切的毫无谋策,只能使自己失去手中的胜算。

他将所有都隐忍于心,开始专注政事,而就在处置几案上堆积有数月的文书及尺牍时,发现了褚儒的那张帛书。

去年奉女皇命巡视河西、安西。

他才又顺道去了陇西。

思及此,李闻道自鼻间发出一声轻而低的笑。

这是怒到极致,却又无法宣泄出来的痛苦。

背在身后的手掌也用尽全部力气握紧。

自己那夜明明都已经与她解释了,他拿给宗正李玄表的是她阿爷褚儒所亲书的《答婚书》。

他们本来就应该是夫妻。

为何还要如此。

*

骈车不断朝着洛阳行进的第三日。

褚清思目视前方,垂在腿上的手中却握着一枚汉白玉的质地的璧。

她像是已下定决心,抬起右手拍在车轼上。

力气之重,只听到“嘭”地一声。

而后,又是一下。

铿锵的声音就彷佛象征着其心的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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