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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岁之后(192)

作者:舟不归 阅读记录

他看了眼,不为所动的垂眸看着陇西的尺牍:“恕我不能从命。”

*

褚儒在堂上伏拜数刻后才死心离去。

李闻道将陇西的事情处置毕,便未再动过,也未回居室安寝,而是一直坐在堂上,看烛火摇曳。

忽然,寂静被打破。

是被遣去斥候武不文行迹的侍从归来:“郎君,韩王已经乘马离家,往天津桥的方向而去。”

天津桥所通向的地方皆是帝王所在。

闻言,男子的身体离开凭几,站起来后,不置一言地朝着堂外走去。

随即回到居室。

此时是夜漏二十刻。

褚清思却已经醒寤,搭着披袄助温的同时,炭火也炽盛。

她就踞坐在案前,握笔在竹片上书字,认真到有人入内也未曾发觉。

李闻道拧眉,忧心是之前太过:“身体

很难受?”

褚清思却是兴奋抬头,毫无不适之感,神采比前面更为飞扬,眼中星汉缓缓流动:“我知道那句梵文该如何翻译了。”

李闻道安心一笑。

见男子在衣架前,脱鹤氅裘,又再穿衣束冠。

褚清思舒展的眉间皱起:“阿兄要去何处。”

李闻道看着她,很久都不出声。

而后,他兴致不高的弯腰吻上,但动作依旧是温柔缠绵的,碾压许久都未舍得离开:“突然有公事。”

褚清思也不再追问,继续伏首译经。

*

夜漏二十三刻。

李闻道阔步走进一坊之隔的褚家。

褚儒已经坐在堂上。

见到来人,老翁欣慰笑出声:“你来了。”

李闻道站定,与老翁对视:“金吾卫如今就在外面,随时都可以入内,但褚公也应该知道,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只要你改变主意,我即刻就会率兵前去藏匿甲胄的地方。”

褚儒笑道:“然后呢?拂之你该如何解释那些甲胄的来处,说是韩王的,圣人会信吗?说是他人的,那又应该去诬陷何人?他们又是否会心甘情愿的伏罪?何况韩王如何耗费精力的要致太子于死地,岂会让他人轻易毁局,只要有任何间隙必会将火引至东宫。”

“所以这些甲胄在被发现时就必须有人伏罪,不留任何可以被改变的余地。”

李闻道似是默认其言。

褚儒一旦伏罪,坚决认谋逆之举。

韩王也绝不敢再强行将太子拉入进来。

褚儒扶膝长叹:“拂之你比我更清楚,权力是野兽,吞噬一切亲情、爱情与友情,不折手段的不是人,是权力。我不敢拿太子的性命来博,不敢拿高宗最疼爱的嫡长子来博,更不敢拿国家的将来博。”

“你今夜来此,难道不是也已经在心中做好决定?”

李闻道只是扯嘴一笑:“褚公与太子乃莫逆之交,而褚公要维护太子之心更是天下皆知。”

褚儒看了眼面前的几案,伸手拿起一物:“所以我还需要拂之将这张帛书也一并给圣人。”

李闻道走上前,低头看的时候,眉骨猛跳。

帛书上都是触犯女皇及太子的言辞,一言一行都足以被赐死,不仅辱骂女皇即位以来,治政无能,任用酷吏残杀李氏子孙,且还将宠幸之人任以高官重任,使得朝廷沦为其惑乱之地,随即又讨伐太子身为储君软弱无能,一身仁爱却难以护住太宗、高宗之基业,仰妇人鼻息以偷生。

帛书最后,老翁悲愤书曰:“忽念先王而叹兮,赫赫君威之式微;野雉登堂而悲兮,妾妇窃国若饮水[1]。”

前者是讥刺太子,后者是讥刺女皇。

李闻道握紧手中帛物:“亮德呢?他也决意如此?”

提起长子,褚儒的情绪也终于不再高昂:“我命他去藏匿甲胄的地方了。”

李闻道眼睑垂下一半:“此事还有谁知道。”

褚儒摇头:“萧彻只知道韩王要用那些甲胄谋害太子,故此事除你我及亮德之外,再无人知道,如今也不能向任何人泄漏,需要等一切都过去,需要太子成功即位才能说出今日之真相,否则若是被武不文等人知道,所有牺牲都将付诸东流。”

静寂过后。

李闻道彷佛也已下定决心,果断掀眼:“甲胄在何处。”

他是陇西李氏的子弟,与太子李询是天然的利益共同体,不可能看着大宗就如此衰落下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就像女皇与武氏,即使武氏子弟大多无能,也皆有自己的心机,但妇人依旧还是会重用,并封王赐爵。

然此时,褚白瑜疾行入内:“我看到韩王已经要过天津桥了。”

闻言,得知甲胄藏匿之处的李闻道也转身,大步离开,翻身驱马以最快的速度去上阳宫。

同时金吾卫迅速涌入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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