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意我贸然行动,若是可汗在王庭,我又岂会有昨日的时机,只是可惜..我几乎就成功了,所以即使你们拿我去换取武不文也无用,”
褚清思神色微凝,看了裴居文一眼。
裴居文瞬间明白其意,将阿史那鹄带离。
褚清思看向左侧:“命庭州刺史来此见我。”
跪侍着的翻领袍宫人立即从坐席起来。
*
未有一刻,豆卢陵便疾行上堂。
他站定行礼:“不知褚才人需要仆做何事。”
褚清思问:“豆卢刺史可还能斥候到突厥王庭的情况。”
豆卢陵欣然笑起来,惟有自信可言:“褚才人即使是想要知道突厥王臣朝夕进食几何、进食何蔬肉,仆亦能准确告知。”
女皇即位以后,他们对突厥、吐蕃的斥候就已经趋近成熟,所以能够提前知悉其国内是否有内乱,再依此制定策略。
褚清思摸着自己的玉印,就像在摸帝王之信玺:“我要知道阿史那温从拘留韩王起的所有行迹,包括今日之后的。”
豆卢陵拱手禀命。
*
李闻道醒来的时候,距离被刺杀已经过去六日。
当时,医师跪侍在榻边欲继续为其针刺,然刚取出毫针,抬头就见男子不知何时醒寤,只是黑眸一动不动。
惟恐出事,他鼓起勇气,伸右手在其眼前晃了晃。
男子无声睥睨,含着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医师惊恐的迅速膝行后退,双手交叠放至身前,宽袖因伏拜这一动作而整齐铺在地上,无任何褶皱。
躺卧已久的李闻道似乎仍还有些未曾适应,起身坐起后,哑然掀眼:“你是何人。”
医师仍还不敢抬头,而正因为伏地,声音也显得很闷:“豆卢刺史命仆为李侍郎医治。”
李闻道缄默之际。
室外有步履声及人声。
他稍敛眸,是从洛阳宫中而来,随侍女子的宫人。
宫人未入内,只在外命令道:“褚才人明日即将离开庭州,所以今日才人还要最后再询问一次有关鸾台侍郎的身体情况。”
言毕就直接离开。
李闻道喉中滚过几下,寡言的可怕。
身体尚未康健的他也因情绪起伏过大,始终隐忍不发以致厚积,身体难以承载,最后猛然俯身咳嗽,脖颈、额角的青筋爆出,肌肤一片红。
这一切好像又让他回到了四年前。
若是他醒寤的再迟一些,是否又只能被迫接受。
听到宫人所言,医师战战兢兢的想行礼站起,然后去堂上。
六日以来,女子每日黄昏都会问一次。
李闻道察觉,嗓音暗哑:“不要告诉她。”
医师恭敬拱手。
“仆禀命。”
*
与豆卢陵紧急商议完自己遗留在庭州的诸事,已经日近黄昏。
褚清思回到居室,便径直走向放置筐箧的西面,然刚屈膝跪坐在地板上,她忽察觉到何事,猛然向后回头。
理应还在昏迷的男子就敞腿坐在她的卧榻边,墨发束冠,三重黑色深衣,眉眼间的情绪下沉,积压成淤泥,使其眸底更为幽深。
那是一个真正属于天子近臣的、无形之中的威迫。
褚清思站起身,身体面向卧榻,人已经迷芒:“你何时醒的。”
前面自己才亲自询问过医工,答她的是还未醒。
李闻道语气浅淡,声线缓而重:“几刻前。”
褚清思微蹙眉,目光不由自主的聚在男子腰间。
在黑色深衣的映衬中,那块汉白玉的玉璧十分明显。
那是..
那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为了看清楚,也为了证实自己心中所想,她下意识朝卧榻走近。
李闻道淡漠看着,视线也慢条斯理地滑至其平坦的腹部。
梦中,女子询问他是否真的想要孩子。
虽然最后只说了顺其自然四字,但他知道那个自己当然想要。
不过并非是像其余门阀之家那般希望能够有嫡长子嗣家,对于有自己的长子,他并无什么欲望,仅仅只是想要有一个能够将女子永远困在自己身边的办法。
孩子,再好不过。
有了孩子,他们就有了真正的羁绊。
褚清思在卧榻前止步,神情从惊愕变为怅惘之色,居然真的是那块玉璧。
前世这块玉璧是在男子与她成昏以后,陇西李氏遣人送至洛阳的。
不,此时不应该在这里。
或是他与何人成昏了。
然后,去年在安西大都护府官邸的宫室之中,男子所言便如芽从土中出。
她竭力回想,终于想起。
他说,他们是夫妻。
所以,那个与他成昏的人是自己...
褚清思不敢相信地要伸手去抚摸,她还在冀望这并非放在陇西的玉璧,可还未触碰到,便惘然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