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要求断后的裴居文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女子,出声提醒:“褚才人在水中过久,不宜骑马。”
因再次看到前世记忆,不想与男子同车而处的褚清思莞尔一笑:“我们才刚从追杀逃生,如今还有何事是适宜与否的。”
裴居文无言沉默下来。
的确,为了求生,不论何事都可以做。
褚清思重新把目光远眺,低声问道:“裴阿兄,你有把握生擒那人吗?”
而听到的瞬间,裴居文立即警戒,转头在四周寻找“那人”是谁,直至在无边夜色之中看到一个隐约的轮廓,若不认真看,极难发现。
“那是谁?”
褚清思缓慢眨了下眼:“阿史那鹄。”
有二十属下皆丧于其手的裴居文握紧缰绳,怒道:“他还不死心,居然还敢再次刺杀?”
褚清思笑了笑,将那位突厥少年心中所想徐徐告之:“因为他不甘心,觉得自己明明就布置的尽善尽美,无一有失,所遣出的皆是精兵,甚至多于我们的左武卫,但为何还是没能成功,这是他离复仇最近的一次,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愿放弃刺杀的机会。”
她凝住笑意,又问:“前面那几场战斗,裴阿兄你们一共歼灭多少人。”
裴居文粗略估算了下:“近四十人。”
其中躺在车中的李闻道就独自迎战斩杀了十余个。
褚清思目光笃定:“我们带五十左武卫已经不少,你觉得阿史那温会愿意给他多少人?又或者说他能在阿史那温的鼻息之下,暗中豢养多少私兵?”
最后断然道:“死伤如此多的人,他已没有多少人能用。”
裴居文一听,战意愈深:“我这就率人去活捉他。”
褚清思当即制止:“时机还未到,你我如今身在突厥,谨慎为上,你先遣二十人快速前进,在进入庭州的原野附近伏击。”
一逮捕就能够带入大周,随意处置,不必顾忌任何。
裴居文也只能暂时按下那股要战斗的冲动。
*
经过一夜行军,他们于黎明回到庭州的那处宫室。
刺史豆卢陵从先行返还的斥候口中知道鸾台侍郎受伤昏迷的消息,早已遣人将军中的医师请来。
而褚清思需要给洛阳写文书上报。
盥洗沐浴毕,她便跪坐在堂上北面的几案。
至隅中,在将要到庭州前就已骑马离开的裴居文也趁兴归来:“人已擒获。”
阿史那鹄就在其后被左武卫带上堂。
褚清思执笔将此次与阿史那闻所会面的简略书在帛上,稍瞥了眼:“你在突厥行刺杀,知道会有何种后果吗?”
被左武卫等人击打许久的阿史那鹄身体在痛,从而也使得心中的愤懑高涨,高声言语:“我向你们復仇难道不应该吗!”
终究只是一个在仇恨中长大的少年。
褚清思在内心喟叹,神情则平静如水:“你大父行叛乱之举,不忠于臣道,天可汗要诛杀他,难道就不应该吗?”
阿史那鹄仍还是那句:“但你们明明答应..”
褚清思放下手中毫笔,取出自己的玉印在帛书摁下,而后抬起眼,看着面前这个不懂政治、只懂仇恨的少年,语气淡然,声音又犹如带着天.朝的威严:“天可汗何时允诺过你大父。”
阿史那鹄的满腔愤概彻底无处宣泄。
褚清思将帛书递给随侍的宫人,以高位者的眼神垂视:“在安西放火焚烧我所居住的宫室,也是今日之目的?”
否则该如何解释深夜之中,四周百姓居然能看清其手背之上的创痕。
只是她那时笃定是男子所为,故未去深究。
阿史那鹄言语不屑的盯着北面的女子:“突厥在大周境内、并将大周皇帝用以宣扬天命的观音焚烧至死,这不值得你们大周皇帝发兵吗。”
褚清思眸色凝重地望着堂上,愈益确定阿史那温从未让少年接触过政事,甚至是听也禁止,所以才会有此天真的想法。
身在王庭却不懂政治是致命的。
她严肃道:“你又为何会觉得突厥就必定能使我朝灭国,从而达到你复仇的目的?你们可汗都未敢有此想法。”
从未深思过此事的阿史那鹄是第一次直面大周发兵以后所要面临的事情,不禁茫然,也不知如何回答。
他就像是一只被幽禁的鹄,众人只告诉他要以凶悍的利爪杀死敌人,却未说那个敌人有多强大。
毕竟是突厥王庭的恩怨,褚清思不欲继续与其谈论:“那便看看阿史那温是否愿意来救你。”
像是洞悉这些大周人预备如何行动,前面尚处于无措之中的阿史那鹄几乎是出于身体本能地乘势嘲笑:“我们可汗不在王庭,你们也不必多此一举,可汗始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