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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岁之后(102)

作者:舟不归 阅读记录

妇人听到无关紧要几字,右边阔眉上扬,彷佛与她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占卜..?若是一击而不得,将前功尽灭。”

褚清思屏住气息:“我会一人承担,圣人也能以惑众之罪将我诛杀,随后圣人可再重新找一人成为观音。”

她抬头,与妇人直视:“不论如何,圣人都会是那尊佛,载耀天下四海。”

妇人也并未多言,只是笑着应允:“佛的身侧也需有菩萨侍立,而吾的身边也缺一人辅助吾治政,若观音能成功行事...”

昔日玉阳企图以佛经来动摇她的统治,她虽然不可抑制的感到愤怒,但自己也明白这样的盛怒只是无能,遂召见那些享有盛名的大德,命他们阅遍经典。

在得知为玉阳翻译佛经的是一位小娘子,又斐然成章,她更想要看看这人是否也能为自己所用。

能用则用,不能便杀才是她多年以来的用

人之道。

于白马寺见到女子后,她便愈益觉得这条性命理应继续存活。

而最终,能助自己破局的果然还是这位小娘子。

可即使再喜爱,也要在权力之后。

她亦从来都不缺为自己冲锋陷阵之人。

*

褚清思走在狭长的甬道中,安静垂眸。

她步履缓慢的往宫门而去,彷佛仍不敢相信女皇所言,居然是在应允她事成以后,侍立身侧,辅其治政。

行至中途的时候,忽然闻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思绪被迫中止的褚清思当即停留不前,抬头往前方看去。

有一女子疾步而来,身后还有两名宫人随侍。

她站在甬道右侧。

那人在甬道左侧。

故往来并不会有所冲突。

而此人穿着白色垂领长袖衫,黑色袒领半臂,纹绣稀少,裥裙虽有颜色,但依然未能掩盖衣服所带来的郁闷之气。

女皇身边的宫人都比其艳丽。

发觉女子所看之处,随从在身后的宫人小声为其解惑:“安成郡主。”

褚清思笑着颔首,随即登车。

惟有太子之女才能被赐封为郡主,而安成郡主就是鲁王长女。

鲁王为太子时,高宗赐封她为安成郡主,当鲁王为天子时,又再被赐封安成公主,但随着其父的禪让,在女皇即位以后便将其废为郡主,封号不变,又因她已成昏,故不随其爷娘及姊妹兄弟幽禁在高宗陵墓,而是随夫萧彻居于洛阳。

萧彻在天授二年的夏六月已因参与谋逆案而伏诛,安成郡主自知洛阳再无自己的容身之所,欲自请回长安。

但还未曾请求,女皇便已先赐她宅第,所以才得以继续留在洛阳。

*

李思定一路走至上阳宫北面的宫室前,望着陛级,很久不动。

自己虽然得女皇宠爱,但阿爷并非女皇亲子,即使是身为亲子的叔父李询,时常都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迟疑过后,她进到宫室。

而随侍在女皇身边宫人见女子入殿,目光望过去,不动声色地扫视着,然后又无声低下头。

安成郡主性情柔婉,与萧彻成昏以后,几乎不出家门,不与外人交际,此时来上阳宫,所为之事必然与女皇有意将她嫁给武氏子弟有关。

李思定面朝尊位,合掌行礼:“儿想请求圣人再三思虑。”

妇人闻言,叹息出声,苦心道:“女子嫁人乃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既然萧彻已死,你为何就不能往前看?难道还当真要为他寡居一生?”

李思定忽然生畏,急切辩论:“儿并非想是永远寡居,只是..”

似不愿再听女子继续说出忤逆之言,妇人凛然出声:“阿仪身为吾最爱的女儿,她都能嫁,你便不能?”

平乐公主也要再嫁了。

女皇要武氏与李氏联姻之心坚如磐石。

李思定恍然醒寤,口中那句“平乐公主已寡居六载”被吞入腹中,她的阿爷是鲁王,自己是比不过那位平乐公主的。

她泣言:“萧彻新亡,儿身为未亡人,服丧才十一月,还未一年,岂能再嫁他人?若是如此,百姓皆会效法,天下则将会失序。”

而随着李思定喉中流出声音,妇人的神情也逐渐变得严肃:“吾何时言过要你当下就嫁?何况他萧彻所行大逆之举,你为他一个逆臣贼子服丧,又是何意?莫非在你心中是觉得吾错杀了他?还是深觉他谋逆非罪,欲以此行告之天下臣民,使其效法?”

宫人心中一惊。

昔年出降萧彻,安成郡主李思定尚是公主,鲁王命她自己选择驸马都尉,故而她待萧彻是有思慕之情的。

在萧彻被赐死以后,因不敢为其服丧,所以常常于家中哀思服素。

她以为女皇不知道。

但其实女皇及宫中众人皆知道,只是因为女皇待女及女孙都是宠爱及宽容的,能容忍她们诸多的言行举止,又怜惜她的遭遇,所以心中纵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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