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酸痛,喉咙沙哑。陷在软乎暖和的被褥里时,困意再一次的袭来, 便放任自己睡了个回笼觉。
迷迷糊糊中, 房间外传来老鸨谄媚的声音。
“昨夜爷您度春宵时,咱这呀, 有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伶人趁机逃走了。哎呦,说来头疼,他身价还不菲呢,说好了送给某位富商的,这下可咋办呀, 您说说……”
龄仙跑了?
秦天纵低声说了些什么。
“三, 三千两?!好好好, 爷您大气,您大气,不多叨扰您, 咱家先退下……”
老鸨的声音里的喜色浓浓,定是讨到不小的好处了。
季月槐释然地想, 真是皆大欢喜。成全了老鸨,也算是成全龄仙了。
一觉酣睡至晌午, 阳光大盛, 被面上交织的金银丝线被照得晃人眼。
秦天纵捧来茶盏喂水, 看着季月槐喝完后, 他又端来白玉粥,吹凉了一勺一勺地送至季月槐唇边。
“小心烫。”
但季月槐胃口不佳,只吃了半碗便吃不下了,恹恹地闭眼养神。
没过多久, 只听门开门关,季月槐的眼前出现了本破破烂烂的小册子。
秦天纵解释说,那老鸨找到他,说是收拾房间时,无意中发现龄仙留给季月槐的。
季月槐有些惊讶,随即轻轻翻开了小册子。
他屏住呼吸,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一字不差。
一模一样。
只是字迹明显不同,但都是歪歪斜斜的狗尾巴字,显然书者没有正儿八经地念过学堂。
季月槐的后颈渗出点点冷汗。
怎么回事?师出一脉?还是——
忽的,他翻到了最后的封页,欣喜地发现,内页有几行娟秀的字迹,看内容显然是龄仙所留。
“这书我看不懂,但我猜,你是为它而来,所以留给你,不用谢。”
“令,我也不知这书是真是假,反正我借口练灵灯舞,跟他们要来了各式各样的灯盏,尝试修炼过许多次,但鸟用没有,估计是唬人玩的。”
“再令,这书被藏在地砖下,年头挺久的,我无意中找到后一直贴身藏着,没告诉别人过。”
“再再令,苏妈妈,就知道你会偷看!你看完后,最好老老实实地转交,人家可不是吃素的,武功高强身世也不俗,若敢藏着掖着,肯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季月槐看着看着,忍不住会心一笑。他可以想象到龄仙写这些话时咬牙切齿的表情。
秦天纵没有一起看,只是默默在旁边收拾碗筷。
季月槐感激他的沉默。
临出发前,秦天纵俯下身,作势要把季月槐抱出门。
季月槐脸皮薄,连忙按住他的手,柔声道:“我自己来。”
于是,一步步、颤巍巍地扶着秦天纵的肩膀走至门口,还没来及为自己不畏艰难险阻的精神喝彩,门开的一瞬间,季月槐就后悔了。
还不如让秦天纵抱着呢,至少还能躲在他怀里装晕。
他想。
只见,有两名年纪相仿的男子站在门口。
后面那个浓眉大眼的是李巽风,他浑身透着少年意气,半点心事都没有的模样,笑呵呵地咧着嘴,露出那口标志性的大白牙。
他前面高大些的男子,则是完全相反的气质。
此人笑容温和可亲,气质儒雅沉稳,但却带着种不容僭越的疏离感。比起武林中人,更像是位饱读诗书的世家公子。
两位都是难得的好容貌,且五官分布很像,一看就是亲生兄弟俩。
正是青云峰鼎鼎有名的李岳臣与李巽风两兄弟。
“在下青云峰李岳臣。”
李岳臣躬身作揖,语气谦和:“听闻秦公子与诀怀前辈下榻于此,特携家弟前来拜访,若有叨扰二位清修,还请多多见谅。”
诀怀前辈……自己胡乱起的道号被那么一本正经地报出,季月槐不由得脸红。
秦天纵颔首:“李公子言重,你我江湖同道,谈何叨扰。”
这厢,哥哥尚刚开口寒暄完。那厢,弟弟便挤到季月槐跟前,满脸紧张地关怀道:“前辈,您的手腕是怎的了,莫非昨夜遭受猛兽扑咬?”
季月槐一愣,垂眸看向自己露出半截的手腕:只见白皙的皮肤上,醒目地印着排深红的齿痕。
霎时,昨夜皮肉被齿尖埋进的刹那刺痛,跃然于他的脑海。
季月槐默默盖住手腕,试图解释:“其实……”
话说一半,李巽风又被他领口的瑰红色糖渍吸引,他想起什么似的,恍然道:“啊,前辈这里,莫非是我弄脏的?”
季月槐腹诽,这孩子,话怎么只讲一半呢。
季月槐语气轻松地接话:“无事无事,你咳咳,红糖糍粑,咳咳咳……”
他忘了自己的嗓子没恢复好,说一半便咳嗽连连,秦天纵伸手替他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