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巽风挠挠后脑勺,羞赧道:“抱歉前辈,看来我这粗手粗脚地毛病得改了……欸,话说您的手腕究竟是怎的了,需要疗伤么?”
秦天纵冷然截话:“我咬的。”
李巽风瞪圆了眼睛,惊成石化状。
李岳臣温声笑了笑,娴熟地替弟弟解围:“哈哈,家弟性子莽撞、言语无忌,让二位见怪了。”
他将话题转开:“话说,万剑楼的开刃礼在即,不知二位是否有意前往?若能同行,倒是幸事一桩。”
在即?
季月槐瞥身边人一眼,想,秦司首,你这是诓我呢。
秦天纵脸不红心不跳,拒绝了他的邀请:“山庄内诸事繁忙,恐难同行,李公子见谅。”
李岳臣笑笑:“原是如此,李某便不强求。”
而李巽风则始终保持神游天外的震惊表情,直至临别前,才红着脸朝季月槐二人挥手,嗫喏着说了声再见。
*
季月槐以为,秦天纵的恐难同行是指,要把自己先带回去,再择日出发。但他万万没想到,秦天纵的意思相当纯粹——
不去了。
不去作甚呢?
陪着自己,无时无刻,随时随地。
秦天纵的占有欲比之上次回来,增强了许多。
他虽对季月槐体贴入微,事事放在心上,但骨子里的那种生来的掌控欲,却隐隐有种攀上顶峰的征兆。
天亮天黑,睁眼闭眼,必须看见季月槐。
用膳散步,处理事务,必须有季月槐陪着。
沐浴泡澡,更是不用说,必须一起。
到后来,连绑发带这种小事儿也被秦天纵尽数揽下。别看秦天纵是握刀的糙手,但干起精细活儿来,也是像模像样的。
季月槐此人不说有多勤快,但至少是个自力更生的,平日事事靠自己。
饶是这样,他也被秦天纵渐渐养的有些懒散,偶尔睡眼惺忪地下榻,会自然地任秦天纵帮他穿鞋,察觉不到这是件不寻常的事儿。
不过就算他察觉到了,也难以抵抗。
季月槐本就心存愧疚,且他理解秦天纵的患得患失。
某天半夜,季月槐苦兮兮地揉着自己酸痛的腰,怅然地望向窗外的漫天繁星。
傍晚时,他向秦天纵提出想去城里逛逛,听说那儿有西域的弯刀客卖艺,想去瞧个新鲜。
但任他左磨右磨,秦天纵就是不说好,还搂着他往床榻上压,然后就……
季月槐委婉地退却过秦天纵的暗示,但每每他板起脸,推开对方肩膀后,僵持不出片刻,他就会败下阵来。
秦天纵垂下眼睫,温热的呼吸落在季月槐的膝盖,有些受伤的语气不像在询问,更像是陈述:
“你不想要我。”
季月槐没辙,连忙说,要要要要要。
他的意思并不是现在就要,但在秦天纵听来,要就是要,既然你要,那我就给。
于是,秦天纵给的酣畅淋漓,季月槐要的筋疲力竭。
季月槐帮身旁熟睡的秦天纵掖了掖被子,叹了一口气。
数月前,他还是个身在桃源、自耕自足的清闲农夫。转眼间,他就深陷波云诡谲的江湖,被裹挟着步步深入漩涡中心,拨开一团又一团迷雾后,眼前依旧白茫茫一片。
常家武馆,榆林寨,瑯城,观天崖,惊鸿里……一路跌跌撞撞走来,风雨难止息,刀剑不留情。
但季月槐没有后悔过。
清清楚楚地痛,好过浑浑噩噩地活。
更何况,自己找到了携手共度余生之人。
此后江湖路远,不再踽踽独行。
季月槐伸出手,轻轻戳了戳秦天纵的脸颊。
他轻笑一声,想,还挺软的嘛。
*
话虽如此,该生气的还得生气。
是日,晴光正好,暖融融的春风穿堂而过,季月槐的心情却不怎好。
他被秦天纵堵在槅扇门后,而外边则是正谈天说地的司使们,正等着他们的司首出面谕令。
秦天纵面无表情地耍无赖。
“亲一口。”
季月槐恼了:“分明亲过了。”
“再亲一口。”
季月槐忿忿咬牙:“亲完之后,是不是还有再再一口?”
秦天纵不否认,眼含笑意地“嗯”了一声。
僵持不下,季月槐思及外边还有人在等,便迅速垫脚亲了一口。
秦天纵还是不罢休,手掌贴在季月槐的脖颈后摩挲:
“嘴。”
“……有声音。”
“无妨。”
无妨?!
季月槐被气的笑出声,他暗暗运气,决心要给此人一个教训。
眼瞧着秦天纵越靠越近,双眼迷离地覆上自己的双唇,季月槐瞅准时机,一掌便轰向秦天纵的右肩——三分功力而已,秦天纵挨这一下,眼睛都不带眨的,但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肯定会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