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腾出一只手来牵住她,掌心干燥温热:“我们不是吵架,我也没有要凶任何人,染染,夫妻间贵在沟通交流,很开心你能将那些沉重的心事对我倾吐,你在说的时候我就仔细想过,当年对你做下的事,我虽然可以用‘苦衷’二字来为自己开脱,但却实实在在给你造成了创伤,那四年的痛苦挣扎更是难以磨灭。”
他语气中似有叹息:“你严重丧失了安全感,是我的责任,我会竭尽所能抚平你心里的褶皱,让你能够敞开心扉,重新也彻底地,接纳我和我们之间的关系。”
林染垂头,默默揉捏着他干净微粉的指尖,又将他手掌翻过来,摩挲着他掌心的蜿蜒纹路:“意思是,我这辈子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沈宴川抬手抚了抚她的小脑袋,眼底蔓延开的笑意像陡然融化一身冰雪:“不然?”
好像所有复杂心事豁然开朗,拨开了云雾,林染长呼一口气,双臂伸直,舒展了一下紧绷的肩背四肢:“那现在家里乱成一团,东西被扔了不少,房间也到处脏兮兮,说不定那几个无赖还会再上门找麻烦,这些就都交给你解决了?沈先生?”
“能为太太分忧,我荣幸之至。”
第136章 爱是循环往复
家里请了人收拾卫生,置办物品,又将弄脏的墙面重新粉刷,担心装修的气味过重影响小橙子健康,接下来几天他们依旧暂住在酒店。
那个自称林染表哥的男人也再没出现过,她不知道沈宴川用了什么方法,她需要做的只是如他所言,将一切放心交于他。
夜里小橙子睡后,林染窝在外面客厅的沙发一角和沈宴川聊天,想起因为房子引发的这些事,她望着窗帘后漆黑的天幕,思绪不禁也飘去了很远:“沈宴川,我想我爸爸了。”
沈宴川倒了杯温水递到她手里,在她身旁坐下,抱她坐在自己腿上,安静等待着她将所有情绪释放。
林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轻靠在他怀里,额头亲昵地蹭着他明晰的下颌线,幽幽道:“当年爸爸带我去京西的时候我才不到六岁,要懂事不懂事的年纪去了另外一座城市,关于乾南的记忆慢慢淡化,我也只记得在这儿有过这样一个家。”
“后来爸爸去世,你收留我,养大我,虽然你是小叔叔,但在我很长一段人生中,你如兄如父,如师如长,那些对爸爸的记忆,好像也慢慢变得遥远了。”
说完她抬眸看着他轻声一笑,莹润的眸子里浮起一丝浅淡泪光。
“原来在学校里我也遇到过很多很好的男孩子,但我偏偏还是只爱你,甚至爱到不可自拔。我想,大概因为只有你完美替代了‘父亲’这个角色,弥补了我某些情感的缺憾,导致那时我对你重度依恋,深入骨髓。”
她长长叹了口气:“其实我挺不孝顺的,当年被你的拒绝伤到体无完肤的时候,我在心底偷偷抱怨过,为什么爸爸要和你兄弟相称,害得我们差出一个辈分,为什么爸爸要留下那样的遗言,交代你护我一生周全,当你身陷囹圄,我却只能被你狠心地隔绝在囹圄之外,束手无策。”
女孩轻浅的嗓音里已然能听出哽咽:“直到有了小橙子我才体会到,为人父母,大概都会生出世上最柔软的菩萨心肠。”
“爸爸带我去京西的头几个月,人生地不熟,四下求人才让我读上附近最好的学校,每回发了工资,他都会给我买裙子,会亲自下厨给我做很多我爱吃的菜,他工作很忙,却还是不忘我每年的生日,会精心给我准备礼物,买一个女孩都喜欢的漂亮蛋糕。”
眼泪不堪重负地垂落下来,她侧头埋在沈宴川温热的颈窝,握着的杯中水在颤抖:“他在生命垂危的最后一刻,还记挂着要将我托付于你,希望我在你的护佑下,余生能平安顺遂,可……可时至今日,我连他的照片都不曾拥有过一张,甚至……甚至每次想起他来,我也只能记起一个模糊的轮廓,每逢清明祭祖,我连跪拜都不知该朝哪个方向……”
肩膀也开始颤抖,她始终压抑着啜泣。
沈宴川疼惜地搂紧了她,大手轻抚向她潮湿的侧脸,泪水微凉,落在指尖却像变成了灼烧的熔岩,一路烫进了他心底。
想起那个曾与他相交莫逆,为他舍生取义的男人,沈宴川浓睫垂下,喉结缓慢滚动,胸腔情绪也止不住地翻涌起伏:“是我连累林大哥深陷沈氏的泥沼,我亏欠他一条命,这辈子难辞其咎。当年我羽翼未丰,又突然经历一场变故,在那样动乱的局势里分身乏术,没能替你留下一些林大哥的遗物,后来每次想起都于心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