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穆盛洲麾下的经济律师团队专门针对她,精心打造的牢笼。
她自然可以去告他,但打不打得赢是一回事——她连请律师的钱都没有。
年少的原主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或许其实是懂的,但为了救楚沉,她没有选择。
最终到辜苏手里的,便是这张堪称黑奴卖身契的条约。
辜苏此时,感觉到了一丝违和。
如果说签下合同是被蒙骗,之后一段时间不提是因为没意识到,但这样的日子过了八年,为什么原主却一次也没想过要反抗呢?
更何况,穆盛洲对她也算不上好。
他从不在她面前掩饰自己恶劣的脾气。
她为什么,一次也没表现出,哪怕是不满呢?
甚至对穆盛洲的过分要求,全部沉默顺从,上次的灌酒也是……
她是觉得自己人微言轻,也赔不起违约金,所以认命了吗?
辜苏垂着头陷入沉思,看在徐泾眼里,愈发同情这个小姑娘了。
徐泾叹口气,他本以为这一天会来得早一些,谁知小姑娘竟忍到今天。
不过也难怪,这些年来,他多少也弄清楚了她会留在这里工作的原因——是为了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兄。
她有求于穆总,想将人从牢里捞出来。
不管这事成没成,八年过去,人总算是出了狱,她也没必要在这里耗着了。
这些年,她过得够苦了。
只有违约金这条,十分棘手。
她一个月工资只有两千出头,违约金却有五十万。
上哪儿去筹钱!?
徐泾起身,走到她近前,将那份合同递回她手中,俯身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不在这里的大老板听到一般:
“这事你求我没有用,我也只能按规章办事,但是如果你去找穆总,可能还有一线希望。”
辜苏茫然抬眸,像是没理解他的意思。
徐泾见她听不懂暗示,索性又说明白了些:
“我看穆总对你未必没有一两分上心,如果你去求他,或许他能让违约金作废。看在这么多年的同事情谊上,我可以帮你打听他的行程,他短期内应该还会留在S市。”
辜苏眼睛亮了一瞬,又很快黯淡下去。
她低头在手机上打字,又举给徐泾看:
【他不会在意我。】
徐泾失笑,摇摇头:
“那可不一定。”
旁观者清,如果穆总对她没有那个意思,又是为什么每次来这座城市出差,都会光顾“往事”酒吧?
恐怕连穆总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份在意吧……
如果她今后真的离开了“往事”,再也无处找寻,穆总会对过去八年里,对她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吗?
第5章
S市中心一处江景房。
落地窗外,夜幕四合,江水奔腾不息。
“她真打算走?”
男人转过真皮座椅,回身凝望夜景,单耳塞着副蓝牙耳机,右手在座椅扶手上轻叩。
对面不知又说了句什么,他嗤笑:
“告诉她,我明天会去华宜集团附近用午餐。”
电话掐断,他捏了捏眉心,嘴角那丝嘲弄笑意,逐渐压平。
缓缓抬眼,他长久地凝望着城市霓虹上方,那片被五颜六色的灯光搅得更为诡谲的昏暗天空。
又要到新年了。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
手腕转动时隐隐的滞涩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十年前,他究竟失去了什么。
……
辜苏站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商圈人行道上,抬头看向面前写字楼。
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层,仰望时,得把腰向后折去,才能勉强窥见顶上风景。
行人与她都太过渺小。
此处令人望而生怯。
整栋楼几乎都被玻璃覆盖,映出今日灰暗天空。
细雨如烟,积云厚重,渗得人骨头缝发冷。
她把伞靠在肩上,用手臂压着,用力搓了搓手指。
深呼吸,一路寒到肺里,冰得她屏住呼吸几秒钟,那口冷空气才慢慢被焐热。
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十分钟。
她有穆盛洲助理的微信,但先前有一次走投无路,想向何助借些钱吃饭,被穆盛洲知道了,害得借钱给她的何助被扣了年底奖金。
要问穆盛洲的行踪,直接问助理是最快的。
可她不敢直接问,怕再给何助添麻烦。
至于穆盛洲本人,虽然有他微信,但还不如问何助。
他从来不会搭理她,主动发过来的消息,大多是命令她去跑腿买东西,或者晚上来早些,有客人要陪。
要是她直接去问他能不能见一面,说不定会被骂一顿。
总之,徐泾说,今天中午,穆总可能会在这附近谈生意,之后会出去吃午饭,只要守在这里,大概率能碰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