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头阻止了洛成玉的目光继续探索,她用脚踢踢江蝉的腿,嗔道:“怎么不掀盖头呀?”
“我……”江蝉喉结上下滑动,“我……”他浑身发麻,一句话也说不出。
盖头下的洛成玉只能看见江蝉垂在身侧的手。
骨节分明的手在微微颤抖。
接着,它动了动。
犹如天亮了一般,江蝉再次撞进这双琥珀色的眼睛,一汪晶莹的蜜糖般,让他彻底陷进去。
“江蝉,”洛成玉握住他仍停留在她耳侧的手,“你手抖得好厉害呀。”她忍不住打趣,一个用力,拉着江蝉坐下。
看着他呆呆的样子,洛成玉站起身,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不像寻常人家结婚,都是女儿家羞答答地坐在床上任夫君打量,他们俩倒是反了过来。
映入洛成玉眼帘的是一身火红婚服的江蝉,衬得他面色如玉,白皙的皮肤更加吹弹可破,浓眉下的黑眸一刻不停地注视着她,舍不得离开似的。再向下,劲瘦的腰身被金色的腰带勾勒出曲线,修长有力的腿被包裹在光泽的绸裤中。
赵九这身衣服做得真是好。
同样,在江蝉眼里,他也看得呆了。
对面明艳的女孩好像是一团火,而他是一只向火飞蛾。
这团火渐渐逼近他,他感觉到热量,胸口发烫。
洛成玉轻轻开口:
“是不是该入洞房了呀?”
第69章 洞房“看你表现”
江蝉看着殷红的唇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微微启唇,身体马上就要崩断的刹那——
洛成玉忽然停住,喊了句‘糟糕’:“还没喝交杯酒。”霎时间,她抽身离去。
留下江蝉长睫猛地一颤,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趁着洛成玉转过身的间隙,江蝉连忙低下头,掩饰着自己如血的双颊。
洛成玉倒了两杯酒,一扭头,看见乖乖坐在床榻上的江蝉,不禁心摇神晃,走过去的一步步仿佛脚下生花。
“结发为夫妻,”洛成玉递过酒杯,没坐下,而是弯下腰,平视着江蝉,“恩爱两不疑。”
银制的酒杯撞了撞,接着互相缠绕过去,送入了口中。
淡淡的花果香,却让人沉醉。
“结发……”江蝉喃喃。
明明这酒一点也不醉人,可是江蝉视线却开始摇动,时高时低,时明时暗,像是灵魂从五窍挣脱,轻飘飘地向上飞。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包裹起来的手帕。
洛成玉静静地注视着他的动作,旁边那么大的地方不去坐,偏偏挤着江蝉的手臂坐了下来,略饰珠玉的墨发擦着江蝉流淌着淡青色筋脉的脖颈,金银钗微凉,可喷洒的呼吸却是温热的。
并不精致的手帕被慢慢打开,里面一截被烧了一半的头发正躺在江蝉手心。
这是……洛成玉想起扬州小院里,她曾在江蝉的屋子里找到这缕头发。
洛成玉摸了摸脑后的发髻。
那用匕首割下的一股早就重新长了出来,那时被亡国消息滋生出的无奈悲痛也渐渐落地。
有人接住了她。
“你怎么会留着它呢?”洛成玉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江蝉陷入了短暂的回忆,“当时你被我劈晕,在我背上,你叫睡梦中叫我别丢下你。”
洛成玉当他是水中韧草,不敢撒手,可是那时的江蝉却刚好需要这样一个人来需要他,漫天飞雪中差点死去的不止是洛成玉。
是洛成玉求生的欲望一次次唤醒逐渐麻木的江蝉,走不远也好,跌倒也罢,总归能活下去就好。
所以江蝉从滚烫的火焰中解救下那缕头发时,何尝不是在解救他自己。
江蝉也将自己的一缕头发割下,同手中那缕系在一起,装进锦盒。
洛成玉一边笑眯眯看着江蝉小心翼翼的动作,一边去卸发上的首饰。老实说,这套首饰简直可以说是寒酸,一部分是洛成玉当初从宫里带出来的,一部分是江蝉亲自托人打出来的。
江蝉并不吝惜钱财,只是时间紧急,赶不出来太精致的东西。
按照洛成玉做公主时的设想,她出嫁时必定是风光无限,珠玉满头,由母妃亲手带着她走到驸马的身边。
“沉不沉?”江蝉轻声,帮着她去卸头发上的金钗。
他还把发钗在手中颠了颠,似乎觉得很沉,于是加快了动作。
洛成玉见有人代劳,干脆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她只要微微侧目,就能从桌案上的铜镜中瞧见江蝉认真的神情,她看着看着,忽然坏心眼道:“啊!江蝉,你扯到我头发了!”
“成玉……痛不痛……”江蝉忙停手,接着他看到隐隐耸动着的肩膀。
骗他的。
洛成玉也没想骗过他,仰过头,盯着江蝉白皙的下颌,盈盈笑道:“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