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街道在雪夜里显得格外空旷。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清脆而急促,很快到了宫门口。
“什么人!”看守宫门的侍卫长厉声喝道,手中长矛直指过来。
谢余年从怀中掏出御前太尉的令牌,侍卫长一见,脸色骤变,立刻单膝跪地,“卑职冒犯,请谢大人恕罪!”
“开门。”谢余年淡淡道。
宫门在沉重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谢余年策马而入,留下身后一队跪伏的侍卫。
御书房外的回廊下,盛忠早已等候多时。
见谢余年踏雪而来,他连忙迎上前,替谢余年撑伞,“谢大人可算来了。”
“盛公公,”谢余年微微颔首,“陛下为何事如此着急?”
盛忠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还是那赵世子......被送入宫中也有段时日了,可那一张嘴硬的呀,今日又冲撞了陛下,陛下震怒,这才......”
谢余年眉头一皱,心下了然。
赵若钦被送进宫一事,不能被外臣知晓。
毕竟他举报有功,皇帝又当众嘉奖了他。
可他是摄政王的人。
皇帝自然想从他嘴里问些什么出来。
“人在哪儿?”谢余年低声问。
“还在御书房后面的暗室里,”盛忠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段时间不知用过多少次刑了,可他就是死活不开口。”
谢余年点点头,随着盛忠向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却静得出奇。
皇帝背对着门站在窗前,
“微臣参见陛下。”谢余年拱手行礼,声音沉稳。
皇帝没有转身,只是摆了摆手,“起来吧,盛忠都跟你说了吧?”
谢余年起身,“嗯,赵若钦一直不肯开口。”
“哼!”皇帝猛地转身,一张俊朗的面容此刻阴沉得可怕,“朕给了他活路,他却不知好歹!”
“朕不过说了几句话,皇叔便将他送了进来,偏偏他对皇叔倒是忠心的很!”
谢余年垂下眼眸,“赵若钦举报赵氏有功,朝野皆知,他在宫中怕是待不长久。”
“所以朕才找你!”皇帝几步走到谢余年面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去审他。”
暗室的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最后一丝光亮隔绝在外。
谢余年站在门口,等待眼睛适应黑暗。
暗室狭小阴冷,墙上挂着各式刑具,大部分都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借着墙上一盏油灯的微弱光芒,谢余年看清了角落里的人影。
赵若钦被铁链锁在墙边,原本俊秀的脸庞如今布满淤青,垂着眼,看不清眼中情绪。
“赵世子。”谢余年轻声唤道。
听见声音,赵若钦抬头,目光在谢余年脸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低了下去。
谢余年缓步上前,靴底踏在潮湿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在赵若钦面前蹲下,“世子何必如此,陛下并不想要你的性命。”
赵若钦的眼珠动了动,但很快又恢复死寂。
他的嘴唇干裂得厉害,有几处已经裂开,露出粉红的血肉。
“萧旌待你如何,值得你这般忠心?”谢余年突然问道,声音依然平静。
赵若钦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谢余年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继续道,“你可知道,外面连日大雪,都说是因萧旌不敬祖先,降下的神罚。”
“不许喊他名字!”赵若钦突然抬头,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光芒,声音嘶哑,“他是摄政王!你怎敢直接喊他姓名!”
谢余年不动声色地后仰,赵若钦那双刚才还死气沉沉的眼睛此刻充斥着愤怒。
谢余年突然觉得有意思,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赵若钦,“萧旌将你送进来,是笃定你什么也不会说吗?”
赵若钦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又恢复了那种死寂的状态。
“让我猜猜,为什么呢?”谢余年轻笑一声,靴尖轻轻踢了踢地上的铁链。
“难道,”谢余年突然俯身,在赵若钦耳边低语,“你喜欢他?”
赵若钦的身体猛地一颤,铁链哗啦作响,在寂静的牢室里格外刺耳。。
谢余年直起身,满意地看着这个反应,“果然啊,只可惜你有情,他无意啊。”
他原先也想不通,究竟是何原因,才能叫赵若钦对萧旌如此忠心耿耿。
直到上次听了姜窈的话。
她同他说了赵若钦在后山对她说的那些奇怪的话,以及似乎有意放她走。
谢余年心里有了猜测。
“你不懂......”赵若钦终于开口,“你们......都不懂。”
“你父亲死了,”谢余年再次蹲下,与赵若钦平视,“满族灭门。”
赵若钦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多好,他们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