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余年皱眉,“你那个妾室肚子里的孩子呢?”
按照大周朝律令,若犯人怀有身孕,可暂押女监,待生产后再行处置。
可是锦衣卫到宣阳侯府时,那妾室已没了身孕。
“是我又如何?”他神经质地笑着,笑声在暗室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我亲手给她灌了两大碗红花。”
疯子。
谢余年没了耐心,直接伸手掐住赵若钦的下巴,“五年前,萧旌去了宣阳侯府,同你父亲在书房议事。”
第156章 甜枣
赵若钦的笑声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收缩,“你怎么知道......”
“一丫鬟进去添茶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谢余年没理他,继续道,“萧旌想要借宣阳侯,对我父亲动手。”
“那丫鬟回去同宣阳侯夫人说了,当晚宣阳侯夫人就请了宣阳侯过去,”谢余年松开钳制,从怀中取出一张状纸,“第二日,你被请封世子。”
赵若钦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那张纸。
谢余年慢慢展开,“宣阳侯夫人认罪,赫图防备图,是她派人去偷的。”
宣阳侯夫人的一房远房亲戚,是在京城与边关一带跑商队的。
谢余年将那张纸在赵若钦眼前缓缓移动,“你一直以为是萧旌救你于火海?给你的世子之位?”
赵若钦猛地摇头,铁链哗啦作响,“你撒谎!不是她!是王爷!”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音,“那个毒妇......”
谢余年冷笑,“信不信由你。”
他将那张纸重新收回了袖中,“我只是可怜,可怜你自以为抓了一块浮木,却不想是块腐木。”
萧旌从头到尾,对他只有利用。
他知道赵若钦对他的情感,所以厌恶他,如今能脱手,便扔的毫不犹豫。
赵若钦突然安静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他缓缓抬头,眼中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惊的冷静,“你骗我。”
谢余年没有再解释。
牢室陷入死寂,只有赵若钦急促的呼吸声在回荡。
突然,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疯狂地挣扎起来,铁链深深勒进皮肉,鲜血顺着手腕汩汩流下,“啊啊啊——!”
谢余年后退半步,冷眼看着他的崩溃。
“呵.......”
一声轻笑从喉间挤出,带着血沫的腥甜。
血珠沿着赵若钦的鼻梁滑落,在鼻尖悬了片刻,最终无声地砸在地上。
他突然想起,五年前他也是这么狼狈。
萧旌落下来的视线,格外温柔。
后来他想尽办法到萧旌跟前,替他做事。
有时候萧旌也会耐心听他在宣阳侯府的遭遇,然后亲手将他扶起,对他说,“都过去了,以后有本王呢。”
就这一句话,让他甘愿俯首称臣五年。
“呵呵......”
赵若钦的肩膀开始抖动,笑声像破碎的瓷片从胸腔里迸出来。
铁链随着他的颤抖哗啦作响,腕骨传来的剧痛却让他笑得更欢。
他抬起头,凌乱发丝间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睛。
原来萧旌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意。
可笑的是,他竟把他当作救赎。
如今回想起来,那些含笑的嘴角变成了嘲弄,温柔的眼神化作了算计。
“骗子......”
赵若钦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铁链深深勒进皮肉。
他感觉不到疼,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萧旌!你这个骗子!”
什么世子之恩,什么知遇之情,统统都是谎言!
他赵若钦不过是一枚棋子,一个笑话!
原来最痛的背叛不是来自敌人,而是自己错付一生的痴心。
他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赵若钦的额头青筋暴起,双目赤红,泪水混着血水从脸上滑落。
“她凭什么!她凭什么......”
赵若钦的声音支离破碎,“我恨了她一辈子,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下来,只剩铁链在死寂中微微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谢余年静静站在阴影里。
他听着赵若钦渐渐低下去的啜泣声,眼神晦暗不明。
赵若钦蜷缩在地上,身发抖,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现在可以说了吗?”
等他安静下来,谢余年终于开口。
赵若钦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间露出小片苍白的额头。
谢余年并不催促。
“他做这些,”过了一会,赵若钦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多数是为了太后。”
谢余年眼神微动,但并未打断。
他知道皇帝的人就在门外听着,涉及宫廷秘辛,他也只需要静静地听着就好。
墙上的火把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