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云浮道长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盒,仿佛松了一口气,也站了起来,拂尘搭在肘边,步伐轻缓沉着。
织玉正感慨他不愧是天下闻名的道士,果然一派仙风道骨,就见他忽然打了个哈欠,脸上的严肃正经瞬间消失,凑到自己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姑娘你印堂发红,面若桃李,最近桃花运很旺啊,不过仔细一看,这红中又带了点儿黑气,还有你这颗泪痣,桃花虽多却情路坎坷,实在是个苦命孩子。”
这……织玉无语,这听着怎么像路边几文钱一卦的算命先生会说的话,她真怕他下一刻就说……
“我有办法可以帮你破掉烂桃花,找到真正的好姻缘,有没有兴趣,只要一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如算命先生一般开始忽悠人破财消灾了,就是这价格,却是算命先生的成百上千倍。
织玉鄙夷的目光毫不掩饰,他却一点儿也没觉得冒犯,继续说:“或者你想算点别的也行,财运,官运,还是儿孙运?”
他越说越不着调,织玉慢慢退至凉亭边缘,窘迫间,谢砚走上凉亭边的台阶,离她仅一步之遥处,眼皮轻撩,“这么想算,不如给我算算。”
云浮道长嘁了一声,“这可不敢,老道五年前那一卦,已经折寿三年了,再来一卦,怕是要折寿十年,老道还想多活些时候。”
谢砚轻笑,“那你为她算,不也要折寿?”
什么意思?莫说云浮道长一时没有弄懂,就是织玉也迷糊了,心头莫名其妙跳得快了一些,抬眼看去,只见他用那双风流含情的墨眸看着自己,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低下头去。
云浮道长听了这话,又好好打量了一番眼前清丽的女子,心中疑惑,难道自己看漏了什么,他却看出来了?
不应该啊,他对自个儿的吃饭本领还是很自信的,探寻的目光刚落到织玉脸上,就见她羞恼的神情,再一看谢砚,当下心领神会,原来其中一朵桃花正在眼前。
“玩笑而已,姑娘怎么称呼?找我是为了行宫的事吗?”云浮道长轻咳了一声,赶忙转移话题。
他一下子就说中了要害,织玉惊讶之余,也松了一口气,肯主动提起,再结合小吏所说他特意嘱咐带着人来找他,说明他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也不打算隐瞒。
“正是。”
云浮道长看了看完全没打算避让的谢砚,幽幽叹了声,“我就直说了吧,如果你是想问陶驸马被刺杀一事,我是半点不知,虽然我早看出来他最近有血光之灾,但他并不相信。”
“那你……”织玉追问道。
“别急嘛,我还没有说完,我知道的,是行宫的另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他拖长了声音,看向岿然不动的谢砚,“和你有关。”
谢砚怎么会和行宫扯上关系?
织玉疑惑间,听着云浮道长的讲述,终于明白了其中曲折。
原来长公主自来到月鹿之后,多次延请他前往行宫,一则是为了作法事驱邪,二则却是想让他对夺嫡一事作一番推演。
“这老道我怎么能应,参与皇家纷争,不出事还好,出了事,我这小命就不保,万一动了紫微星的命轨,还要遭天谴。”
他絮絮叨叨讲了半天,总之他一直推脱,终于惹得嘉乐长公主不满起来,所以当陶驸马出事,嘉乐长公主又请他去时,便不情不愿地去了。
“我一眼就看出他们夫妻不合,不过这本来也不关我的事,谁料要离开之时,陶驸马的心腹找到我,让我帮忙带一个人出行宫,他用整个清源宫的安危威胁我,我只好照办。他告诉我,他们会将那人藏在送菜的马车中运下山去,我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那人平安进入清源宫中。”
“所以你假装帮那小吏的忙,让他把东西运到这里,其实是为了让藏在其中的人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织玉将两人的话一串,如此猜测道,“那人是谁,现在人在哪里?”
“自然早就被接走了。”云浮道长答道,“至于那人是谁这个问题……”
他突然看向谢砚,苍老却矍铄的面容上有一瞬间的迟疑,“你应该猜得到是谁。”
谢砚颔首:“是我这一趟要找的人。”
云浮道长又叹了一口气,“我也是身不由己。”
“道长放心。”谢砚难得主动宽慰人,“我还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此事冤有头债有主,我自然怪不到你的头上。”
这就是全部的讲述,织玉只觉得云浮道长时而正经时而荒唐,难以判断他说的是否是实话。
只是看见谢砚未曾有任何疑问,也只能暂时相信。
若他没有说谎,清源宫的嫌疑倒是排除了,因为他曾言明,陶驸马的心腹让他帮忙,正是因为陶驸马和嘉乐长公主有嫌隙,陶驸马一出事,他们便怀疑是嘉乐长公主动的手,赶紧将藏在行宫中的某个重要人物送走,以免被嘉乐长公主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