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脸上也溅满了血,织玉匆匆一瞥,觉得看着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再看进攻的那一方,招招置人于死地,像是真正的杀手,只是他们所穿的衣服和所用的招式,怎么越看越熟悉?
织玉越看越心惊,是刚刚那群蒙面人,他们此时依旧蒙着面,却不是穿的夜行衣,但这衣服……温如禅回头看了她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忧虑,是温家护卫的衣服。
眼见着那苦苦支撑的两三人终于也要支撑不住了,织玉却始终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上前相帮,在暗道中时,她断定这些蒙面人并未温家中人,如今却不敢肯定了,而温如禅甚少插手温家暗中的事务,也无法确定。
至于两边因何打斗,更是个谜团。
她不过踯躅了片刻,道路的一头,忽然响起了数道疾行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转眼间便要到跟前了。
栾辙飞身上了树顶,只望了一眼,便神情严肃地下来道:“是徐明硕带兵过来了。”
“织玉,我们走。”谢砚神色难得凝重,目光沉沉地看向织玉。
他们虽与此事无关,但若是被徐明硕发现了,谁知他会不会借题发挥。
织玉很清楚他的想法,也觉得应该立即离开,却又有点儿犹豫地看向温如禅,温如禅正盯着马车中的人,脸色有些差,感觉到她的目光,忙道:“你们赶紧走吧,我要留在这里,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当他们三人离开树林时,回头看见徐明硕来到了马车前,那群蒙面人反应得迟了一些,只拼死逃掉了两人,余下的皆被徐明硕带来的士兵当场斩杀。
徐明硕命一部分士兵去追逃走的两人,自己仍然骑在马上,觑了一眼伤痕累累的三人,长枪掀开车帘,见到里面坐着的血人,眉头深深皱起。
他像是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树林的方向,却只看见愁容满面的温如禅和他身后晃动的树叶,不禁眉头皱得更深。
他正要当什么也没看见,那三人却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见了温如禅,即使声音虚弱,依然勉力大叫道:“是温家,凶手是温家!”
徐明硕脸色一变,长枪指向三人,喝道:“休得胡言。”
那三人却不管不顾,依旧嚷着同样的话,就像是在故意说给谁听一样,徐明硕杀心顿起,长枪正要掷出,又有一队人马自道路的另一头而来。
雍容高傲的身影骑在马上,被众人簇拥着上前来,与徐明硕成对峙之势,“三殿下这是想杀人灭口吗?”
***
从仙池山到宋府,中间隔着很长的一段路,等到三人沉默不语地走到宋府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回栾辙没有再躲在暗处,和他们一道进了宋府。
温家的宴席早已散场,宋晏舟也早他们一步回来了,见到三人欲言又止,织玉猜测他是想问三人后来去了哪里,却像是畏惧着什么,最终没有问出口。
宋老爷和宋晏舟都对栾辙的突然出现没有感到惊奇,织玉后知后觉地发现,宋府众人对待他们的态度,竟与之前略有不同了,少了防备,多了恭敬。
这几日她常常躲着谢砚,错过了许多他与宋家的交锋,对他们背后发生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他和宋家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长夜漫漫,织玉在房间中坐立难安,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当她终于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在暗道中,被各种事情一打岔,她竟然忘记了和宋晏雪的约定。
她懊恼地起身,披上外衣出门去,却见谢砚也在院中,坐在廊椅上,把玩着一枚铜钱。
不知是不是因为夜色过于深沉,织玉恍惚间觉得,他的眉宇间竟然有一丝黯然。
黯然?织玉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个词语放在他的身上,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她见到的他,或认真或戏谑,或温和或嘲讽,都总是从容不迫,仿佛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织玉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可是当她还想再仔细分辨时,他已经看到了她,向她招了招手,刚刚的表情转为如月色一般温柔的笑意。
然而这样的温柔,如今的她看见了心头只会更堵,于是也不走过去,只是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转身回去。
“你想去温家?”谢砚收起了那枚铜钱,笑意变淡。
他怎么会知道?
织玉惊讶地看着他,她和宋晏雪的对话,应该只有她们两人知道才对。
谢砚转头看向东方,那是温家的方向。
织玉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缓缓响起,比这月光还要凉,“温家现在恐怕一团糟,你是想过去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