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没有接花冬的电话。
懂事的孩子才有糖吃。
而闹脾气的孩子,得多治治。
之后几天里,我手机上来了一百八十多通冬狗的未接电话。
我一律无视。
处理完公司事务,我又去参加了个庄咏办的酒会,争分夺秒地利用好一切空闲时间,忙归忙,人脉社交方面也不能落下。
一身酒气地回到鹤园时,已经凌晨了。
夜幕之下,一个人影正坐在庭院门口。
“轻轻?”
我条件反射地叫出这个名字,走近之后,却看到了一张漂亮、精致、带了些许怨气的脸。
高大修长的身子缩成一团,孤零零地蹲坐在那儿,仰起脖颈,无声盯着我。
我走到他面前,站定,也沉默。
僵持了大概半分钟,花冬伸出手,攥住我的裙角。
“小姰……”他嗓音低哑,“你又不要我了吗?”
“冬冬……”我蹲下来,靠近他,“我好累啊。”
累得都没心思骂他了。
花冬圈住我的腰,将下巴抵在我肩上:“工作吗?”
我点头:“要看好多好多文件,还要开好多好多会。”
花冬嗅见我身上的酒气,将我搂紧:“我也一样,花氏撤销了对我的处罚,我妈给我安排了一个小副总的职位,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谈不完的合作,那帮老股东还总是以考验我的名义,处处刁难我。好累,好寂寞。”
我又点头:“我也是。”
我们蹲在家门口,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倒苦水。
然后,抱头痛哭。
“还是当个游手好闲的废物富二代比较开心。”我说。
“没想到,继承家产之后,迎来的不是自由。”花冬说。
“我们要不要抛下一切,一起逃走?”我问。
“好啊,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花冬说。
我笑起来。
花冬也跟着笑。
随后慢慢回归沉默。
“我知道,等我真的要拉你一起走的时候,你一定会大笑着嘲讽我,说你只是开个玩笑罢了。”花冬苦笑。
确实。
“毕竟,看到那群老东西明明瞧不上我、却又不得不恭恭敬敬叫我丘总时,感觉还蛮爽的。”我说。
花冬默了半晌,点头:“我也是。”
“所以……”我靠在他怀里,“我们就这样朝前走吧。”
从丘大小姐和花大少爷,走向丘总与花总,开启新的篇章。
“我以后再也不闹了……”花冬用力将我攥紧,“你陪着我一起走下去,好不好?”
“嗯……”我轻声应着。
“那个姓檀的,一定要留在我们身边吗?”花冬哑声问,环在我腰间的手臂微微发颤。
“嗯……”我没有迟疑。
花冬仍有不甘:“他凭什么——”
我打断他:“如果没有他,也不会有你。花冬,你要承认,我们之间是有很多恨的。檀轻的存在,就像一个容器,一个润滑剂,承载并消解了我们对彼此的怨恨。
只有把那些恶意、戾气、怨念抒发出去后,我们才能平息下充满怒火的心,像现在这样和平共处。
如果没有他,我与你一定还在仇视着彼此,不休不止。同理,如果没有你,也不会有他。”
花冬神色落寞而凄凉:“可是,感情里的事,怎么能既要又要?”
“为什么不能?”我十分坦然,“如果不能全都要,那我就一个都不要了。以及,花冬,我不是在跟你谈恋爱,我只是给了你一个留在我身边的机会。
当狗,当奴隶,当什么都好,但绝不会是世俗意义上恋人的身份。我没有义务去照顾你的感情,毕竟,能留下你,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有着强烈占有欲,以及滔天自尊心的花大少爷,在得知他必须要和另外一个男人共享我的囚笼后,深深叹了口气。
不再吵闹,也不再挣扎,只是贴到我耳边,用带了些怨怼、但更多是委屈的语气道:“那你保证,要爱我多一点。”
爱?什么爱?
我有爱过他们任何一个人吗?
我打了个呵欠:“困了,回屋睡觉吧。”
花冬不满地捏我腰肉:“别转移话题。”
我拍开他的手,刚想站起来,结果腿蹲麻了,根本支撑不住身子,直直栽回了花冬怀里,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庭院大门缓缓打开,檀轻站在门口,看着在地上摔成一团的我和花冬,眼神复杂。
我趴在花冬胸口,朝檀轻伸出一只手,笑着撒娇:“轻轻,拉我。”
檀轻立刻握住我的手,将我从花冬怀里拉了出来,扶我站稳。
我们牵着手往院子里走,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回过头,看见花冬还闷不吭声地躺在地上,幽幽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