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所有人都没想到,哈日查盖会派人把李昭漪接走,既平息了邦交冲突,又在大汗那边圆了面子,此事便不了了之。
冷元初得知这些,恨得牙根痛,佩兰不得不哄她喝药,劝小姐不要气到身子。
九月,冷元朔率大燕龙船队自西洋归来。
那日温行川不在,是冷元初亲自穿戴最隆重的王妃服制,在龙江关迎接这位二哥和他的妻子林珈珞。
冷元初从来都怕这位二哥,差点在迎接使团时失态。
比起大哥如高山清泉般温润冷冽,冷元朔简直就像是奔腾咆哮的黄河。
他长得也像北疆莽汉,和温行川一样魁梧的身材,却配了一张被海风吹得黝黑糙实的脸。
倒不能说难看,只是那不怒自威的脸再搭配两道粗眉和犀利的目光,冷元初每次见他都怕得想死。
而且冷元朔对她有些过分严厉了。
过去她唤冷元朔阿叔,每次他来绍兴,她都会被他拎着衣领,让她把一整本乱账在他面前记得明明白白。
属实是人狠话不多,冷元初如今能记明白账册,还得拜他所赐。
冷元初之前听人说冷元朔是监生出身儒雅得很,无语到直接反驳,后来有熟人打趣:
“还以为冷二爷是你爹呢,对你这么上心。”
冷元朔比她大二十岁,的确能当她爹,但那暴脾气怕是随了冷兴茂。
至于二嫂亦要称呼小姨的林珈珞,是一个白皙且十分娇小的女子,与冷元朔同龄,一直没有生孩子。
冷家人团聚,却没有一点话题可聊,只有冷兴茂滔滔不绝自夸:他说一,全山阴冷氏都不能说二,大燕所有商户都得仰仗他的护佑。
沉默的团圆饭后,冷元朔带着林珈珞去阁老巷更豪华的私宅生活,冷元初在温行川胁迫下一同拜访几次。
冷元朔依旧会让她站在门口把《陶朱公商训》背完,再布置一堆商船遗留那杂乱的账册让她理顺。
至于温行川,冷元初觉察到,他这半载日子和心情一并难过,总是喜欢喝酒,而后对她说些醉言醉语。
有一次他问她:“冷元知和本王,你选谁?”
冷元初听得心烦。
江宁分号被炸,温行川向皇帝上奏是钱庄膳房起火,随后皇帝斥骂郡王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甚至有传言未来这天下可不一定落在郡王身上。
冷元初恨温行川没本事查不到罪犯,把锅扣在堂哥头上,但她只能忍。
“臣妾不议政。”
温行川得不得势关她什么事?她只在乎钱庄、冷元知和她自己。
这半载没再有人对她行刺,她便经常换男装到那酒坊照看生意。
幸运的是,皇帝一次微服私访闻到酒香寻源饮酒,连连称赞。
这些都是送御笔亲提“天下第一酒”匾额的太监说的,这下宁醴酒坊盈利如流水源源滚来。
之前是张氏兄妹闷葫芦一般不会吆喝,现在有了皇帝这块匾额,冷元初的小金库日进斗金。
冷元初开心得很,经常搂着佩兰庆祝。
“猜猜我这个月赚了多少?”冷元初记好账,问向佩兰。
“一千两。”佩兰摇着玉匙让汤药不再烫嘴,一勺勺喂进冷元初的嘴里,一滴都不许落。
这是太医院给小姐治寒症的药,必须按时服用
“五千两!”冷元初笑弯了眼,朝着佩兰伸出小巧的手掌心和五个指头,再抿抿唇,连药都不苦了! ”
我现在手脚也暖了,兜里也有钱了,等过了年,我便和郡王和离,阿拉回绍兴去。”
佩兰看着满脸天真的冷元初心里默默叹气,道:
“我看郡王对小姐…挺好的,小姐还是想走吗?”
“当然。”
冷元初收起四根手指,撅着唇朝着佩兰摇动食指。
“郡王心里可是有个姓秋的姑娘,念念不忘十载。十载哎,应该是他的小青梅吧?”
冷元初不再像得知李昭漪是“外室”时那般气血上涌。
当她把情爱放下后才发现,世上还有很多更有意思的事情,比如赚钱,能让她更开心。
后来她趁秋高气爽,再去了趟长干寺,站在那尊金身菩萨面前,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那时的她太冲动。
其实她不过是喜欢温行川轹古罕今的好皮囊罢了。
爱美之心虽无错,但现在她觉得自己这份情爱,对温行川而言亦是廉价且无用。
冷元初已经让公府的暗卫在海内外去找这个秋姑娘。
秋姓全国不过两百户,哪怕挨个查呢,肯定能找到。
她终究是占了别人的位置,且这个位置,她不稀罕了。
只是唯一有那么一点舍不得和遗憾的,便是日渐病弱的林婉淑。
十一月初九传远东大捷,亲王长驱直入,直取高丽王首级,灭了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