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以为郡王妃害喜就要奔走寻医,被她一把拽住。
猛烈咳嗽后冷元初坐直身子,强行维持着面上的平淡。取下腕间温行川留给她的星月菩提手串,弃在石桌上。
她能有今日皇室宗妇的权力,还得拜温行川所赐,但她在拥有权力的同时,要有接纳温行川拥别的女子入怀的自觉。
最初李夫人提及心上人之事,她虽心中难过,但想着只要她做得好,与温行川举案齐眉、共挽鹿车是可求的。
可如今郄娅的话在她心里埋了种,若温行川已与那女子私定终身,那性质完全变了。
从前想那不过是温行川飘渺的单相思,可现在却是他们真的有染,倒像是她冷元初真的做错了。
冷元初背过身,看着山坡中的小水泊倒映着白云逐渐眩晕,不知今后该如何面对温行川。
今日的她能凌驾于其他女眷之上,因为她是郡王妃、借了郡王之势,但她真的不想和一个与其他女子媾和的男人做长久夫妻,哪怕他是未来的帝王。
她宁可嫁给平民,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愿为了王妃、后位,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可要她如何启口,直接问温行川吗?若他亲口承认,往后她又该如何?
和离?接受?
甘棠原本沉浸在觉得郄娅活该,忽看到冷元初面中凝色双眸无神,立刻好言宽慰道:“娘娘别往心里去,都是谣言。”
冷元初思考下,谨慎问道:“你说殿下发誓只娶一妻,是真的吗?”
甘棠点点头道:“是真的,祖父说的。”
冷元初有些意外,再问:“郡王他是什么样的人?”
“嗯?民女只听说,他受过最严苛的帝王之术。”甘棠绞尽脑汁宽慰她,“若论礼教,郡王不守,那天下人都不必守。”
冷元初听罢,突觉乌云压顶——帝王之术,帝王可有三宫六院!随即讥笑一声,叹自己被一时的情爱蒙蔽头脑!
既然知道所嫁之人身份,又怎能在帝王家妄求独宠?人是会变的。
等温行川登临九五至尊,天下都是他的,那些年少无知发的誓,又算得了什么?
冷元初已经头晕目眩,强撑着定住心神,却又在想,这婚事伊始,算不得她强求,可后来温行川请她做主退婚时,她的坚持让他很受伤吧?
她忽用帕子遮口,咳嗽不止,甘棠连忙起身为她拍背。
冷元初仰起头,看着甘棠清澈的桃花眼问她:“你可有喜欢的人?”
“没有。”甘棠嘴上说着,脸却红了。
冷元初看在眼里,再问她,“遇到喜欢的人,你会努力嫁给他吗?”
“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甘棠歪头思考,“他必须亲口说出喜欢我,想要娶我,我才嫁。”
冷元初瞬间握住她的手。
她的情伤,竟被未婚的女子解惑。
婚前若有这般清醒,该有多好。
第9章
冷元初回到王府,白日的咳嗽愈演愈烈,直到羸弱躺在床上。府医来看,说是染了风热。
寸寸骨头都在喧嚣痛意,身体衰微时,更渴望得不到的真情。
体温越烫,头脑越清醒。
很想见温行川。
从前在绍兴老宅她卧在病榻很久,那时不管堂哥还是伯母,总有人陪在她身边哄她喝药。
她嫌药苦,知哥哥会躲着医官悄悄在药汤里放糖,再翻出那山海志怪的书册哄她:“把元儿吓出汗,病就好了!”
伯母发现会拿着掸子追着他揍,一家人笑做一团,她也会哑着嗓子嘲笑哥哥。
现在她想听温行川讲故事,哪怕为她讲那些枯燥的政论也好。
但他已经好几日未出现在仰止园了。
冷元初病得忽醒忽梦,脑海只有一个念头:她想问问温行川,真的有比她好的女子值得他牵肠挂肚,就连妻子病重都要去寻吗?
林婉淑来看过儿媳几次,但宫内经常传旨她不得不去。温行宁几乎日日过来,带着她做的各种机关小物哄嫂子开心。
“幸好你没外出,听闻好些女子都过了病。”冷元初病得声音软糯,听得小姑子心都软了下来,接过帕子为她擦脸退热。
“嫂子好好休养自己,不想别人。”温行宁眼看冷元初吹弹可破的脸颊遽然蒙上一层灰,一点血色都没有,顿时紧张。
太医来过,说是外感风邪内生五邪,郡王妃原本身体不足,已有凶险之兆。
林婉淑得知儿媳病重,惊得搬到仰止园陪她,这才知道,儿子已有十日未在府内。
盘问所有家仆,确定温行川是到扬州府,寻什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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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元初昏睡中梦见温行川把她抱在怀里,一点点喂她喝药。
再见堂下跪着一个女子,说是已有郡王骨肉,恳请郡王妃成全:只在王府寻一角落,绝不叨扰郡王夫妇恩爱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