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最后，眼泪狂流，跪伏在地。
新元帝沉默无声，最后一声叹息，扶起了谢太监。
“朕知道沈相是真心为朕着想，抚育之恩尚未报答，他就因为我顶罪而被逐塞外，回京之后又为朕……”
“朕念在荣福一直陪伴在身边，一再容忍他……”
“没有人为朕着想……”
说到最后，新元帝有些哽咽，只是还不容他缓和情绪，杜太后就打发人请皇帝。
新元帝皱眉，却只能带着谢太监前往慈宁宫。
慈宁宫里，新元帝还没见到杜太后，先见到了皇后。
文皇后于新元帝微末之时相嫁，身份虽不尊贵，也并不是新元帝最喜欢的女子，新元帝却仍信重这个皇后，对其所出的大皇子也很满意，虽然还未定太子，但满朝上下都已经确认新元帝一定会定这个嫡长子为储。
哪怕心有愁苦，新元帝还是对文皇后露出笑容。
文皇后笑意盈盈，仍一如往日温婉柔顺，却在新元帝笑问她身后宫女捧的匣子里是什么时，面露一丝慌张。
缓缓神色，她才小声道：“这是臣妾抄好的经文，特意拿到母后这里要供在菩萨像前的。”
“抄的经文啊？”新元帝缓缓道，脸上还有笑，眼神却有些沉了。
此时杜太后转出，看到文皇后面色微冷：“皇后怎么又来了？早上不是已经请过安了吗？这是……”
她抬眼瞥了眼新元帝，笑笑没有说下去，却分明意有所指。
文皇后忙施礼，低声道：“母后，儿臣把抄好的经文带来了，不意竟遇到陛下。”
言谈小心翼翼分辩并不是听到皇帝要来才跑来巧遇的。
但这话，杜太后显然不信，在她眼里，皇后又如何，还不是为了争宠玩手段，只是这花招玩到她面前，就太惹人厌了。
文皇后不敢多留，陪着小心又说了几句话，放下匣子就告退了。
等文皇后一走，杜太后就说到正题，说的却是暗卫之事。
“高荣福在母后面前说嘴了。”新元帝一听就知，“母后，暗卫在沈相手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沈相是怎样的人你也是知道的，就不说现在，难道您不念他当年之恩吗？”
杜太后在那一瞬神情颇是微妙，缓了缓才道：“我自然是感恩他的，若不是他，我就失去了你——儿啊，娘怎么能忘了……”
她一哭，新元帝只能服软，但到最后，他还是道：“母后，我知道您也是为朕着想，才想让朕把一切能握在手中的力量都握在手中。可是，凡事不可心急，我们再等等，再看看吧！”
杜太后笑不出，只能闷声道：“皇帝，你要记住，你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皇子，你是皇帝，是大周的皇帝！难道当年任人宰割的日子还没过够吗？”
第582章 宫权
新元帝面色骤冷：“母后，朕是皇帝！是大周的皇帝！没有人可以宰割朕，亦没有人能够威胁逼迫朕！”
杜太后面色微变，也急了：“皇帝这是什么话？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哀家更爱皇帝的！哀家忍辱多年，为的就是要拿回你我母子应该得到的一切！现在，也只有哀家是最真心实意为皇帝着想的……”
新元帝望着杜太后，忽然就笑了下，只是笑意才现就敛去：“朕知道了……母后，大皇子尚幼，皇后需多用心照料皇子，以后这抄经之事就免了吧！”
杜太后阴下脸，强忍着不快道：“哀家让她抄经，也是想让她更亲近神佛，为自己为陛下为皇子祈福，既然皇帝疼惜，免了就是。”
新元帝继续道：“母后为朕之事操劳半生，已经够辛苦，以后宫事就由皇后全权处置吧！母后还是好生荣养为好。”
杜太后忽地一下站起身，再也掩饰不了怒容：“皇帝，你、你还真是哀家的好皇儿！”
新元帝低头：“儿臣是为了母后的身体安康，母后康泰是儿臣之福，是大周之福。”
杜太后失笑：“皇帝说得对，哀家该好生荣养，就与皇太后、太皇太后一样……”
新元帝无语，告退出殿。
杜太后一下就把茶盏扫落在地：“哀家才不想像她们一样！哀家绝不会像她们一样——安静地等死！”
她生气！她愤怒！
那两个女人享着尊号，看似尊贵，可不过就是在等死，安静得像这宫里再没有她们那两个人一样等死。
可她不同！皇帝是她的亲生儿子！她本该尊贵无比，主掌九重宫阙，为何要像她们那样？
放缓呼吸，杜太后转头问：“太皇太后前几日不是说咳嗽不止吗？不知这几日可好些了？皇后可打发人去看过了？哀家这个儿媳不是个懂事的，太皇太后是祖奶奶辈的，她怎能不去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