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公低头，“先帝服丹之事……此大不敬之事，奴婢不敢言。”
“朕恕你无罪。”
谢公公这才道：“宫中那些宫女都深恨先帝，这才有了谋杀先帝之案。宫里人都说那是先皇后谋划的，先皇后也因此事被废，她又发疯刺伤了大皇子……实乃人伦惨案。四皇子和贵妃娘娘不思帝恩，竟大逆不道逼宫，这才伤了先帝——先帝，是被四皇子杀害的！”
“四皇子害死了先帝……”新元帝低喃，“是啊，四皇弟害死了先帝，他自己也死了，大皇兄受了伤，没熬过死了，先皇后死了，贵妃畏罪自缢——他们都是咎由自取，与朕无关，与沈相无关……”
合了下眼，新元帝很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朕想自己呆一会儿。”
谢公公无声告退，在迈出门之前，忽然回头道：“陛下，您不是一个人——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新元帝望了他一眼，牵了下嘴角，还是挥手示意他退下。
所有人都退出后，新元帝蜷在宽大的御椅中，用手臂抱紧了自己。
“朕不是一个人——是的，朕有义父，有奶奶，有娘，有弟妹，还有母后……朕还有他们，他们绝不会伤害朕……”
“义父那样做，全是为了朕，朕能有今日，全是因为义父……”
他低声呢喃着，眼泪却还是汹涌而出。
哪怕他一再催眠自己，可是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从他进京，被揭破了身世，从他进宫成了皇子，一切就都不同了，他再也不回不去，那座破败的小城早就已离他甚远，那个曾经单纯的少年也早就消逝在风中。
如今活着的，只是一个皇帝，一个注定孤家寡人的君王！
慢慢抹去眼泪，新元帝坐直身，拿起案上的奏章，平静地审阅。
在御花园中，谢公公被高怀恩堵住。
“谢公公好手段啊！”
高怀恩冷笑，逼近身，“我怎么就没发现你是这种人呢！当着我的面唯唯诺诺，背后却在陛下面前说尽坏话，坏我好事——你可真行啊！”
谢公公大惊，惶恐道：“高公公在说什么呀？小人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小人奉驾之时，连半句话都不敢和陛下多说，不信的话您可以问那些小太监，他们都在旁听着呢！小人真的没有说过半句高公公的坏话。”
高怀恩冷笑：“你刚才可还当着我的面说……”
“我说什么了？我不是说您说得对，赞成来着吗？”
一句话怼得高怀恩说不出话了。
这话也没错，谢公公的确是表示赞同的，可问题是他那一句话起了反作用。
高怀恩眯起眼，不敢肯定谢公公他那句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我且信你！”最终他还是忍了，“你且说说，沈相到底是怎么和陛下说的？怎么陛下就突然改了主意？大好的机会，能把暗卫收回已用，陛下居然放弃——都怪沈远岚！”
第581章 相逼
说到沈远岚，高怀恩激动起来，双眼尽赤。
谢公公看着他，低声劝道：“高公公，凡事不可心急，您这样在陛下面前说沈相的坏话，只会让陛下气恼……”
“你知道什么？”高怀恩厉声呵斥，“我与陛下的情义，你知道几分？那些被冷落、被监视、被惩罚的幽居生活，都是我陪在陛下身边熬过来的——你，你一个新来乍到的知道什么？”
谢公公立刻低头：“是，是小人失言。”
高怀恩冷哼：“我一定要帮陛下把暗卫收回手中，若是不能，就再组织另一个暗卫！对，再组织另一个暗卫出来……”
他不看谢公公，转身拂袖而去。
谢公公默默看着高怀恩的背影，发出一声冷笑。
是，那些幽居岁月，是高怀恩相陪，可他忘了陛下还在襁褓中时，就已经被沈相抱在怀中。
高怀恩能想到陛下与沈相的情义会被消磨，为什么想不到自己呢？
人，都是灯下黑，只看得到别人看不到自己。
高怀恩太过自信，新元帝明明已经让他退下，他就该识趣先回避几日，可高怀恩不仅没有低调，反在第二天就又出现在新元帝面前。
这次，他没提收回暗卫，而是说要另组建一只暗卫，哪怕新元帝已有不悦之色，他仍没有退下，反而在皇帝面前激动陈言。
新元帝最后大怒，又一次把高怀恩赶了出去。
谢公公温和地劝慰新元帝，没有说半句高怀恩的坏话，反倒还说了不少好话，但说到最后，又说到沈远岚，说到陛下重情重义，高怀恩与沈远岚一样都对陛下很重要，陛下因为要包容他们而委屈了自己，他这个做奴婢的除了心疼陛下什么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