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会意，立刻就道：“奴婢这就去唤高公公。”
高怀恩为杜太后办事已久，杜太后的话一听他就明白了，第二天太皇太后就传了文皇后侍疾。
孝道当前，文皇后自然不能拒绝，只能守在太皇太后身边。
新元帝得到消息，合上双眼许久都未曾言语。
沈家入宫赴宴时，文皇后才从太皇太后宫中抽身而出。
安若鼻子尖，一近身就闻到文皇后身上染着药味。
她没有多想，只关切问候，还习惯性要为皇后把脉。
文皇后腼腆地笑：“本宫没事……”
杜太后恰在此时入殿，笑睨了眼文皇后道：“想来皇后为太皇太后侍疾过于辛苦了……”
说罢不理众人，目光一转，环视殿中后，轻轻掩了掩鼻子。
在她身后的女官立刻出声呵斥：“熏香是哪个安排的？不知太后娘娘不喜此香吗？”
殿中一静，也不知是哪个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文皇后强笑：“是儿臣忽略了，立刻就叫人换了……”
杜太后淡淡一笑：“想是皇后近日太过操劳，有所疏忽在所难免。你到底年轻……
“母后说得是，以后儿臣一定更加严谨行事。”文皇后垂首，一直在示弱。
杜太后却显然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若是你觉得勉强……”
“母后！”新元帝突然出声，在杜太后转头看向他时笑道，“今日是家宴，大家就不要太过恭敬——都入座吧！”
杜太后笑应，可扫过文皇后的目光却甚是冷漠。
文皇后脸上带着笑，只是在抬头看安若时，却露了个有点委屈、怯生生的笑。
安若忍不住在心里一叹。
要说杜太后这宫斗技巧并不高明，甚至有些直白了，可再直白又如何？
她是太后，这后宫里的人本来就不值得她去刻意掩饰喜恶，只要她想，她甚至可以像市井妇人一样大声呵斥打骂。
要说文皇后，安若还是很喜欢的，虽然名份早变，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安若仍觉新元帝是自己的孩子，同样的，文皇后也算是她半个儿媳，她自然是关心她的。
可那样的关心，足以让她插手后宫之事吗？
不，是她想多了，她一个外臣，凭什么插手后宫之事？
哪怕文皇后在她面前示弱，以楚楚可怜的姿态无声地求助，她还是该远离此事。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她的纠结，沈婉娘在这个时候走到安若身后，先是给文皇后行了一礼，又挽住安若的手臂：“娘，陛下让我们落座呢！”
安若顺势退开，临走开时对文皇后怜惜地笑笑。
文皇后回了一笑，垂下眼帘，嘴角立刻抿紧。
第583章 宫宴
新元帝脸上带着笑，丝毫看不出半分因刚才那一幕引起的不快。
看到安若与沈婉娘入座，他脸上的笑意更多了几分温情。
酒过三巡，更是直接关心沈婉娘的婚事：“大妹为我耽搁年华，为兄一直心怀内疚……”
“陛下，”沈婉娘忙道，“陛下莫作此言，臣女何曾耽搁年华？难道臣女现在已经老了吗？”
新元帝失笑：“大妹这是和小妹学的牙尖嘴利？从前那样温婉柔顺的女子竟也……”
“陛下——”这次打断新元帝的是沈素娘，小丫头撅着嘴，“皇帝哥哥，明明是姐姐自己变的，怎么就成了学我？难道我不好吗？”
这话说的可算是失礼，可是小姑娘娇颜含笑，真如春风中的花朵，说这样的话只让人觉得娇憨，那点野蛮全被掩了去，并不让人讨厌。
新元帝也跟着笑，和气地道：“是朕说错了，我家小妹那叫伶俐可爱。”
“这还差不多！”沈素娘笑起来，眉眼弯弯，更显娇艳。
沈远岚笑看着两个女儿：“北地风气开放，臣也效他们把女儿当儿子一样养了。”
“如此甚好。”新元帝笑着点头，又看沈清越，“清越倒显内秀了。”
沈清越腼腆地笑，甚是恭敬：“陛下，臣子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已是知书识理之人……”
他不再是无知顽童，以后都会老老实实的，大哥你可别再想起那些往事。
新元帝笑着，目光温善，对沈清越虽不如对沈婉娘一样亲近，却一样温和。
年幼时那些往事，现在想起来早就不觉其痛，只觉亲切，幼弟的捉弄欺辱，被记忆美化成了顽童的胡闹，成了那个家的一部分。
那样有过亲昵、有过胡闹、有过别扭、也有过感动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家人，在那之后，他再没有过与他那样一起生活的家人了。
抿唇笑着，新元帝饮了口酒，才温言道：“我想让沈相把大妹的未婚夫也带进宫来的，可是沈相说大妹一日未嫁，那人就不是沈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