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贡骂完还不解气，大声道：“格桑，你醒醒吧！吉德族已亡，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吉德族的阿贡，而是熊族的阿贡！其他人也一样，我们都已经早就走了出去，只有你，还活在过去的世界里。还是，你非得让我们再失去一次家才开心？”
格桑脚步一晃，后退了一步，摇着头低声道：“不是、不可能……”
阿贡不理她，带着少女转身离开，独留格桑孤零零一个站在街上。
身边，人来人往，满是欢声笑语，她却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不知是谁，跑过时撞在她身上，格桑顺势倒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有爬起身来，还是有人把她扶起来的。
“小家伙，不要在街上跑了，看着点别又撞到人了！姑娘，对不住啊，呶，这串糖葫芦给你，你也开心点……”
扶她的人塞进她手里一枝糖葫芦，转身走开。
格桑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好一会儿才咬进嘴里一个。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里泛开，她忽然就流下眼泪。
有小孩子取笑她：“看啊看啊，那个姐姐吃糖葫芦居然还哭。”
“一定是太酸了……”太人忙拉走小孩子。
格桑捂着嘴，小声嘀咕：“是太好吃了……”
市集一开，街上卖小吃食的人也多起来。可格桑从没有买过一次。
吉德族已经灭亡，她总说要报仇，要重建吉德族，但她其实心底里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事了。
阿贡他们说得也没错，她为什么要看不得别人开心呢？
沈远岚没有欺骗草原人，他建起了市集，让草原人和中原人可以正常贸易，这对草原是件好事，她该为草原感到高兴才是。
环视四周，看着那些笑容满面的脸庞，和她这些天看到的一模一样的笑容，格桑终于也跟着笑了，这是这大半年来她第一次笑得这样舒心，这样释然。
“如果，你们都觉得这样很好，那就这样好了！我会守护这片草原，这片草原就是我的世界。”
她是草原的儿女，她和罗佩玉不同，从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她的族已灭，族人根本不需要她，那她就守护这片生她养她的草原，直到她死。
“沈远岚，我会用这双眼好好看着，看你是不是会一直信守承诺。”
没人知道格桑在那一天立下了誓言，终其一生，她都守在边贸市集，看着南来北往的商客来了走，走了来。
看着它从寂寥渐渐繁华，从一个小小的市集渐渐发展成为一个小镇，最后成为边陲重镇。
很多年后，还有人能从牙齿掉光的白发老太太嘴里听到当年这座边贸重镇初建的故事：
“那时候啊，有个很狡诈的知县……”
第463章 农闲课堂
天彻底冷下来时，市集只能先停了下来，好在，还有来春可期。
一早就签了合同的商号，拍着胸脯保证回江南后只要一过了春节就立刻启程，绝不会误了这边的供给。
商队返回江南时，仍是打辽县过。
来时，五六十辆货车，回去时，何止百辆？辆辆装得满满的，更不用提还有一个没舍得用来拉马的马群。
这回，不是王大牛护送商队，而北大营亲自派的一队士兵护送。
自然，不是无偿的。
用沈远岚的话说，边贸不比海贸赚得少，同样的，风险也大，为了能让钱入袋平安，有些开销是免不了的。
李峰听了“呵呵”笑，但这钱最后还是心甘情愿地掏了。
从江南到塞北，他已经走过一次了，自然知道危险，现在有军队护送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市集暂停营业，但安若在市集的店却没全收。
药铺照常营业，北大营的军营每天都会去坐诊上一个时辰。
自然是赚不到什么钱，可每天却总是会救治几个病人，有些，还是大老远骑了一两天的马才能赶来看病的。
天寒地冻时，李大将军也说就不必去坐诊了，天都飘着雪花呢，还怎么可能会有人来看病。
当值的王军医却是摇头不依，说是安院长说了不管到什么时候，大夫都要坚守在岗位上。
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袭来，军医守在药铺里昏昏欲睡，猛地被急促的马蹄声惊醒，差点就要喊“敌袭”。
小伙计匆匆拉开门栓，风卷着雪花一起刮进来，带碰上透骨的寒意。
抱着孩子匆匆大步闯进的男人见到大夫，喜出望外，又跪又拜只觉救命。
看到孩子被喂过药安顿下来，他才安下心来：“远远地看到灯光就觉得格外安心，这是菩萨救命的地方，只要到了这儿，就会好了。”
看着男人憨厚的笑脸，王大夫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菩萨救命的地方？有点夸张，但，能救人的感觉真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