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原还拒绝，被安若呵斥了几句才老实了，由着安若帮她洗澡。
八岁的小姑娘，瘦得跟排骨一样，衣服一脱，肋骨清晰可见，不只是瘦，身上还带着鞭伤，新的旧的都有，看着就骇人。
安若很是怜惜，却并不问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柔声道：“我会请先生教你们识字，等识了字，你们要是想学医就学医，要是想学别的，就学别的，刺绣也好，算帐也罢，总要学一技之长，日后不管是做什么，都能活得好好的……”
燕子眨了眨眼，突然流下泪来。
眼泪噼哩吧啦地掉进水里，她却咬紧牙关硬是不发出声音。
“娘，香豆子……”捧着盒子发澡豆的沈素娘一眼瞧见，“呀，这个妹妹还哭鼻子呢！”
“我才没有，是、是水汽太大了。”
燕子飞快抹着泪，还不承认。
沈素娘撇了撇嘴，明显不信却没再坚持，小姑娘现在也长大了，再不像小时候那样口没遮拦什么都是那么直白。
换上干净衣裳，燕子有些不知所措，想摸一摸衣服上的花，却又怕手太粗刮花了衣服。
“这衣服是缎面的呢！”
安若却没留意这个，“衣服有些肥了，先对付穿，回头再改吧！就是旧袄子，没新袄子那么暖了。”
“暖的暖的……”另一个小姑娘急着叫道，“我从没穿过比这衣服更好的衣服了！这料子比我之前洗的任何一件衣服都好。”
“你小心点，别刮了丝。”
原本还有些拘谨的小姑娘们，在换了干净衣服后终于有些放开了，个个小脸放光，有了笑模样。
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真想一直呆在这里。”
“就是就是，这里吃得好，还给穿这么漂亮的衣服，还帮着咱们洗澡呢！我想在这里呆一辈子！燕子，你说呢？”
燕子轻轻摸着身上的衣服，小声道：“我也想在这里一辈子，不过，不是因为衣服，也不是因为吃的……”
她缓了缓，小声道，“夫人说，要教我们识字呢！还要让我们有一技之长，让我们以后能养活自己。”
“养活自己？”有个小姑娘小声说，“我们长大了，不是嫁人吗？”
燕子转眼看她，皱了皱眉，没理会她。
另外一个大眼睛的小姑娘却是大声呵斥她：“要嫁人你就去嫁！我也要养活自己！燕子，你说是不是？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教我们识字，让我们能自己养活自己——真好！”
“是啊！真好……”燕子低声说，眼里是满满的憧憬。
就在女孩子们憧憬未来时，沈远岚正在衙差的带领下进入石炭场。
就在昨天，张子平以快刀斩断麻之势定了慈善局的案子，所有的罪过都由山羊胡背了。
不只是辽县，还有其他县被送来的孤儿都是被山羊胡卖掉的，与其他县慈善局无关。
第412章 暴怒
这些孤儿里，男孩子的一般是被卖到石炭场或是远些的盐场、矿山服苦役，女孩子则是去处不一，据说从牙婆那里也没问出几个去处，也不知牙婆是真的老得记不住了，还是故意隐瞒，但不管怎么说，想追回那些女孩子，是难了。
沈远岚也没办法一一去解救那些孩子，只能先去最近的石炭场，只望能先把辽县的孤儿解救出来。
有府城的王捕头跟着，石炭场那边再不甘，也只能放人。
听到要离开石炭场，一群孤儿放声痛哭。
当年被卖来的三十八个孤儿，现在只剩二十三个了，十五个年青的生命就这样永远地埋在这片深山里。
“老田，这些孩子就交给你们了。”拍了拍老田的肩膀，沈远岚也是一声低叹。
几年过去，这些孤儿已经大了，最小的已经十六岁，又都是男孩子，实在不适合再安置去安收容了一批女孩子的慈善局，索性就把这些少年安排到军营里。
怔怔地看着军旗上的“施”字，有几个少年突然崩溃，一下子跪倒在地，捂着脸痛哭。
从石炭场接回来的辽县孤儿，有一大半都自请去北大营参军。
王大牛大怒：“怎么着？我们江浙大营不好？比不得北大营？”
怒归怒，他也是将在外，还真没有招兵的权限。
这事，沈远岚不好作主，手书一封送去了北大营。
李定边带了一支百人队，连夜赶到辽县。
进城时，城门已关，守门的老卒忙不迭在叫骂声中打开城门，李定边带着兵马直入城门，一个老卒躲得慢了点，差点就被鞭子打中。
“我的娘耶！这是要干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些蛮子打来了呢！”那老卒连滚带爬地闪到一边，贴着城墙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