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昌帝笑盈盈地看着，没说话，眼却微微眯起：就算是避嫌，不叫师兄，可也改变不了这几位朝中重臣是同门师兄弟的事实。
薛门，几位嫡传弟子俱聚在这间御书房中了。朝中臣子，薛氏门下得占了三分之一。哪怕是他这个皇帝，也不得不忌讳。
可他现在能怎样？他能登上皇位，离不了薛门弟子的支持，要不是许仲康主动对他这个不甚得宠的皇子示好，又有薛门众人幕后谋划，这个皇位说什么都轮不到他来坐的。
现在，他初登皇位，根基未稳，薛门却已经急着想要分享权势。
心生不快又如何？现在这种时候，他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动薛门弟子。
含着笑，又留了几位大臣说了会儿话，隆昌帝才笑着允他们告退，独留了沈远岚一人说话。
许仲康临走时，给沈远岚使了个眼色，沈远岚会意，嘴上不应，却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以示知道了。
“坐啊！”隆昌帝笑道，“这里只我你我二人，不必那么拘谨。”
沈远岚屁股还没沾到椅子边，隆昌帝突然厉喝：“沈远岚，你可知罪！”
忽地一下站起身，沈远岚扑通一声跪在地：“陛下，臣惶恐，臣实在不知身犯何罪……”
隆昌帝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沈远岚，脸上已没了刚才的笑模样：“许仲康他是什么时候代师收徒的？”
“去年。”沈远岚老老实实地答，没半点想掩饰的意思。
“真是巧啊，许仲康也是去年突然接触朕的……沈远岚，你觉不觉得这个时间很巧合？又或者，许仲康支持朕，是你支使的？”
沈远岚抬头，坦然道：“陛下，请容臣自辩！”
“说……”
“陛下，臣入薛门，是机缘巧合，但臣得承认，当时许师兄的确与我探讨过京中形式，而臣，也的确提过陛下——只是，陛下，臣那个时候，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五皇子竟然是臣的故旧。若是知道，臣何至于这些年来一直不曾给您消息？如果那个时候就知道陛下的身份，联系上陛下，清曙、不，三皇子，就不会在民间长大了。”
“算你说得有道理……”隆昌帝低哼一声，“朕就当你不知朕的身份，但薛门所有的谋划，都与你有关吧？”
“这个，臣无法否认……”沈远岚低头，“若是陛下觉得臣有罪，臣认罪。”
“助我登基称帝，怎么能算有罪？”隆昌帝轻轻敲了下书案，示意沈远岚起身。
“公事上你没有罪，可远岚，私事上，你却是有罪！”
“臣不知……”
“你不知？”隆昌帝哼哼，“你娶的什么样的女人你不知道？她几年如一日的苛刻朕的儿子，你不知道？”
“都是臣之罪！”沈远岚立刻就认了，“请陛下息怒，莫因此怪责拙妻。是臣伤了她，才令她在孩子身上撒气，她只知道那是臣的私生子，完全没有想到竟会是皇家血脉，才犯下这样的错！而且，她近年来已改好了，绝没有再苛待过三皇子半分。”
“你倒是护着那个村野蠢妇！”隆昌帝冷笑，“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朕早就让那恶妇下了大牢，还容得她在京中逍遥？只是，那恶妇如此可恨，死罪能逃，活罪难名免。”
第237章 休了她
眼见隆昌帝满面怒容，沈远岚不敢再多分辨，只是又跪回地上，沉声道：“陛下，微臣愿承担一切罪责，不论是怎样的责罚，都请让微臣领受。”
隆昌帝又是惊讶又是好笑：“沈远岚，你从前就是这样好性子吗？从你做的那些事来看，可不该这样心软。又或者……”
隆昌帝忽然笑起来，摇摇头，他道：“不可能！虽说那妇人相貌尚可，可到底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妇，要家世没家世，要助力没助力，你日后官拜一品，她都未必能够好好料理府中事务，你怎么可能会钟情于那样的女子，甚至还要为她承担罪责？”
沈远岚昂头，坦然道：“陛下，臣与臣妻事乃是私情，不欲与人言说。但臣适才所言，却是句句真心，若陛下要惩罚，就请罚臣。”
隆昌帝皱眉，审视沈远岚半晌，才笑道：“好，你们夫妻之情，朕不过问。但远岚，你既是朕所看重的臣子，又是朕的知交好友，更是永璋的养父，不管从哪一面来说，都是朕的心腹，肱骨之臣，岂能配一村妇？远岚，你休了她吧！”
没等沈远岚回话，隆昌帝又摇头道：“你若不忍，就把她送回乡下，养她一辈子也就是了。”
“陛下，您好会说笑。”沈远岚迎着隆昌帝的目光，好一会儿，才忽然笑了一声。
隆昌帝皱眉：“我不是与你说笑，是真的让你休了那恶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