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咦”了一声，都没来得及答话，沈刘氏已经哼道：“他敢！”
又哄三小：“你们放心，有奶奶在呢！咱们这个家绝不会散！”
握住安若的手，她小声道：“若儿，远岚不是没良心的！”
安若抿了下嘴角，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轰隆”一声，天边滚过一道闪。
安若抬头看看忽然阴下来的天，喃喃道：“要下雨了。”
沈婉娘立刻拍拍包袱：“没事，娘，我带着伞呢！”
安若失笑，摸摸小管家婆的头，又看向跪着的沈清曙。
不过片刻，雨就落了下来。
沈远岚劝着沈清曙不要淋雨，可沈清曙却根本不听劝。
平常他是听爹的话，可是现在，他却固执得像头牛，就那样直直地跪在地上，嘴时念念有词：“我自生，就跟着爹生活，从没有见过亲娘的面。我只以为亲娘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所以才会抛下我一个人。哪知现在知道亲娘还活在这个世上了，你去还是不肯见我！”
他嘶声喝问：“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是我不乖吗？是我不够好吗？娘，你出来说清楚啊！”
沈远岚动了怒，伸手拉他手臂，他却猛地甩开，一双眼通红：“我不走！今天娘不出来，我哪儿也不去……”
“胡闹！她一辈子不出来，你还要在这跪一辈子吗？”沈远岚怒喝，还要再骂，突觉头上没了雨滴，抬头看，却是安若为他撑起伞来。
安若把伞递给沈远岚，也不说话，又用另一把伞遮在沈清曙头上。
为了把沈清曙全遮住，她自己就暴露在风雨中。
沈清曙似乎毫无察觉，仍是痴痴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沈远岚一声低叹，用手中的伞遮住了安若。
三个人，就这样一个为一个遮拦风雨，默默站在风雨之中。
站在门前偷看的杜兰亭收回了想要推开门的手。
她身后，一个聋哑师太比划着手问她“真的不开门？”
杜兰亭摇头，低声道：“他有一对好爹娘，何苦要还知道那些本不该知道的事呢？与其让他知道自己的生父丢弃了他与生母，知道他一出世，就差点被外祖派人溺死，还不如就以为生母早亡呢！”
风雨越来越大，跪在雨地中的沈清曙，就算头上遮着伞，却仍是全身湿透。
身上又湿又冷，连同他的心一起凉透了，可是头脑却空前未有的清楚，他清楚地知道，他的生母不会出来见他，哪怕他在这里跪上一天，跪上一月，跪上一年，她终究还是不会见他的。
“为什么？”他低声问，茫然回头，“我是一个让人讨厌的孩子？我很不好，不配让人喜欢？”
安若见之心痛，忍不住用空着的手把沈清曙揽住怀中。
“不是的，你很好，清曙，你是一个乖孩子，她不开门，可能是另有缘故，但我肯定，绝不是因为你不好。”
“哈……”沈清曙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我好？可她就是不开门呢！”
吸了吸鼻子，他轻轻推开安若，又跪得端正，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忽然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我母亲说，您不开门可能是另有缘故，我不知是什么缘故，但我知道，我就算再跪下去，你也是不肯见我的。为什么？如此狠心！令我心痛如绞——是不是，我的出生是件令你不堪回首的丑事？”
第163章 你没做错
“清曙——”
安若低唤，不想让他这样贬低自己。
可沈清曙没有闭嘴，仍在说道：“而我的存在，也是你希望掩盖的！是不是，没有我，你的人生会更光明？如果、如果真是那样，那我、我就此离去，再也不会打扰你的清静……”
说完这番伤人伤己的狠话，沈清曙定定看着紧闭的房门，眼底闪着期待的光。
可门仍是没有打开，就好像门后的人根本没有听到他说的那番话一样。
光，渐渐黯了下去。
沈清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脚下一绊，差点跌倒。
安若忙伸手扶他，他看着安若，咧开嘴，却笑不出来。
“母亲，我知道谁是我的亲娘了，原来她不是别人说的那样……可，可我也失去了娘，我、我再也没有娘了……”
沈清曙痛哭着，整个人都站不稳，往下滑去。
安若一只手几乎都扶不住，还好沈远岚自后抱住了他。
沈清曙返身投进沈远岚怀中，哭得不能自抑。
安若心里发酸，这个一直像个小大人的孩子，这会儿真的哭得像个任性的孩子了，却是这样让人心疼。
示意沈远岚先抱着孩子离开，安若撑着伞走到门前。
“杜姑娘，”她低唤了声，听到门里的微响，又立刻道：“你不用开门！我、我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