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缓心神,安若沉声道:“我知道你不开门,不见清曙,是有你自己的想法,可是清曙真的很伤心……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知道,现在的你,只会比我们更心疼。”
门里隐隐有低泣之声,安若心里也发闷起来:“远岚已经和我说了你的打算……杜姑娘,我只是想和你说,若有一天你想走出这扇门时,请你坦然推开门——你,真的没做错什么!”
原本低垂着头,捂着脸的杜兰亭猛然抬头,怔怔地看着门。
一道门相隔的,仿佛是两个世界,而在门外,那个女子竟然在说她没做错什么?
快十年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告诉她这句话。
哪怕是亲娘,都在责备她太糊涂,怎么能错得这么离谱?更不用说别人了!
这些年来,她虽说是被囚,但其实她自己也是不敢走出这座庵堂的,她不肯面对外界,害怕别人异样的目光,害怕那些闲言碎语能杀人……
“你——真的觉得我没做错?”
听到门里低沉沙哑的声音,安若点头,再次肯定地道:“你没做错!”
只是几个字,却让杜兰亭有又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吸了吸鼻子,她小声道:“多谢!”
安若没有应,听到门后没了声响,她点点头,沉默地转身离开。
这一晚,沈家人是宿在白鹤书院的。
淋了雨,又大哭一场,沈清曙才进书院就病倒了,人烧得昏沉沉,被沈远岚抱进了屋子,连来探望她的杜夫人都没见到。
沈刘氏虽是力挺安若,可看到杜夫人,却觉心中有愧。
好在杜夫人半句恶语都没有,慈和温柔,唯一让安若觉得说不出古怪的,是杜夫人没提杜兰亭半个字,也没有说到沈清曙。
明明她该是知道了的,可却好像在刻意回避。
想来,杜夫人也和自己女儿一样,都有自己的打算。
沈刘氏面上是好过了,可心里却更觉不自在,送走杜夫人时,看看安若,忍不住一叹,却没说别的。
沈远岚这夜,还是去见了杜山长,他和杜山长说了什么,别人不知,只是这一夜过后,杜年再见沈远岚,只是冷着脸,嘴里再没说过半句规劝的话。
安若无心追问,只细心照顾沈清曙。
虽吃了退烧药,沈清曙还是烧了半夜才退了烧,等早上人清醒过来时,整个人都是蔫的。
安若喂他吃粥时,看似漫不经心地提了杜夫人,就见沈清曙抿紧了唇,眼圈又渐渐红了。
她还以为沈清曙会想见见杜夫人,却没想到沈清曙板着脸,闷声道:“母亲,我觉得已经好了,不如我们一会就下山吧!我想家了。”
安若张了张嘴,却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
还没到中午,沈家人就离开了白鹤书院。
隐约的,安若总觉得隐在树阴后,庭院深处,正有人静静地目送他们离开。
第164章 路遇
转过头,她看看木着一张脸的沈清曙,到底没有说出这样的猜测。
虽然知道了沈清曙并不是沈远岚亲骨肉,但她并没有想把这件事告诉孩子。和沈远岚一样,她觉得沈清曙这两天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实在不必再让孩子伤心一次。
更何况,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怎样?现在的沈清曙,谁会说不是他们家的一份子呢?
沈清曙说自己病好了,可人一直都是昏沉沉的。
眼看要到南河县了,车停下来在路边茶寮吃午饭,沈清曙说没胃口,一个人躺在车里。
起先谁也没有在意,等沈婉娘去给哥哥送吃食时,才惊觉人竟不见了。
听到姐姐喊,沈清越一下就跳了起来,嘴里还嚼着包子呢,人已经窜了出去。
“啥?姐,你喊啥?大哥不见了?该不会是来强盗,把他抢了吧?”
小家伙不着调的话让安若又气又笑,瞥了眼沈远岚阴下来的脸,忙拍了下小家伙:“又混说!都说了也不是天天都有山贼强盗的,你怎么还尽说这些?”
沈清越撇撇嘴:“爹之前不就遇到过?”
没人理会他,安若先是安抚后赶过来的沈刘氏,又劝沈远岚:“可能清曙是想方便下,才离开的,说不定一会就会回来了。”
沈远岚摇了摇头:“不,他不是去方便!”他恨铁不成钢地咬牙,“臭小子,居然逃了!他居然敢逃了!”
安若一惊:“逃?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你、你是说清曙离家出走了?”
想起之前在书院里的事,安若哑然。
那时候,被冤枉的沈清曙也觉得无法面对她,转身跑掉了。现在,他也是觉得无法面对了吗?
是没法面对她这个占了他亲娘位置的母亲?还是无法面对与亲娘冷淡亲对的父亲?还是他们一大家子,他都不想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