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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小狗都可爱(90)

作者:小草不吃草 阅读记录

母亲站在教室后,失望地闭眼摇头,他努力张开嘴,却像一个哑巴发不出声。

随后,母亲在校长办公室待了很久。

他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往下看。

一草一木都陌生,人更是。他有种进入浩大虚拟世界的感觉,沉默旁观,和一切都割裂。那时他的个子就很高,长相也好,女生们从他身后经过雀跃着问是几班的,有人窃喜炫耀:“我们班的!新转来的!”

楼下一行少年抱着篮球你追我赶地往操场走,是一个班级的。看到新同学孤零零站着,大咧咧招呼:“新同学一起打球啊!”

他攥紧手指,心速异常,额头冒汗,开口说不出拒绝的话,摇摇头,走开了。

热脸贴了冷屁股,有人嘁一声,“干嘛啊,真扫兴。”

“人家什么家庭啊,我看是小少爷体验人间疾苦来了,压根儿就看不上我们,不屑跟我们一起玩呗。”

“你说是不是有钱人家怪胎多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笑着走远。

谢屿后来懂了。

他确确实实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他和母亲一手打造的其他任何商业项目没有区别,由客观直观而僵板的数码图表构成,在冰冷的演示屏上,由专人观察汇报。

谢屿很聪明,他很快就摸清了这个和之前截然不同的世界的规则和玩法,可他仍然无地置身,无可适从。

他比同龄人遥遥领先,不按常规走,连跳几级,是全校出了名的存在。周围人总是大他好几岁,不知道谁领的头,私下都叫他小屁孩、闷葫芦,即便这个小屁孩得到过的荣誉和奖项他们望尘莫及。

在老师们眼中,谢屿毫无疑问是优秀模范,在同学们眼中就复杂得多。

他是样样出色生在罗马的天之骄子,是只可远观近则冻人的冷漠冰窟,同时也是学习学到疯的可怕怪物。

怎么能有人活得像精密仪器。

这些纷杂的目光和言论围绕着他,如收束的藤蔓将他绞紧缠烂。

他也只是低着头,做自己的事。

他像一颗绝无仅有的星球,始终沿着与旁人不同频不相交的轨迹,孤单地运转着。

漂亮璀璨,而又贫瘠干涸。

“真牛逼啊。”

“你不累吗?不无聊吗?”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他。

男生阳光地咧着大白牙,友好地向他伸出手,“谢屿,对吧?”

“我叫杨乐,久仰大名来膜拜你,这次的物理竞赛太他妈魔鬼了,哎,有道题想请教你,我们老师讲得太他妈无语了,跟他妈唬人似的。”

谢屿听他一句三个脏话,伸出去的手又顿住,被一把拽过去,夹在两只手中间,握了握。

讲完题,杨乐耳目双明,快乐地眉飞色舞搭上他肩,“交个朋友嘛,多个朋友多条解题思路,虽然你可能不需要别人给你提供解题思路哈……”

杨乐和他完全不同,几乎是站在了和他反向的极端,成绩和人都随心所欲,人如其名,每天阳光又乐呵,插科打诨嘴又甜,情商也高,让老师们又爱又恨的类型,朋友也多,他混迹市井小巷,也偶尔霸榜前十,什么人都玩得来。

谢屿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被杨乐拉着逃课,是一个很热很燥的下午,蝉都难以忍受,叫得音都劈了叉,青春一拍即起的反叛在小范围内响应得轰轰烈烈。

三四十平的地下室黑网吧,隐蔽的入门像一扇窗户,得把腰弯得很低才能进,阳光照不进来,只有发黑灯管不亮的光,映射灰尘和烟、脏乱的环境和随处丢着的校服。

人和二手破电脑都是拥拥簇簇的,甚至人比电脑多,可玩不上电脑,就只是胡天海地地吹嘘,分享一桶泡面也都笑得很开心。

杨乐挤开一个人让谢屿坐下,说要教他打游戏,激昂地像动漫里的中二人物,说他缺热血,就是要玩刺激的来调动亢奋,觉醒力量。

“有意思吗?”谢屿问。

杨乐说:“那可比学习有意思多了,遇到难的KO掉,贼爽。”

“保准比竞赛得第一都开心,你试试就知道了。”

谢屿按着键盘,手指仿佛沾了胶水,操作不及,笨拙地闹出笑话,受到一圈围观的哄笑。

可他们的笑坦诚无他,有人拍着他的肩膀大笑着说:“上帝给你关上的窗,虽迟但到啊。”

谢屿也慢吞吞笑了。

可能是闷热的夏天,地下室狭小,只有电风扇呼啦啦慢悠悠地转,所以他很热,脸热,心热,血也特别热。

是挺有意思,但他不是说游戏。

杨乐的朋友都是自来熟,玩几次就自诩学霸的朋友开始飘了,有人犯贱燃了根烟给谢屿递去。

杨乐拍掉那人的手,“煞笔吧你,上边抽去,再来祸害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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